紀燮往這邊望過來,見到傅春兒臉色發白,不禁神色也變了變。
田紫茹這話說得甚為無禮,甚至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然而她說傅春兒是廚娘那段,卻顯然是有備而來,大約已經是將傅家以前是做什麼的都查一遍。廣陵城中,傅家開小食鋪子的時候,傅春兒可不就算是小廚娘了麼?再算上富春茶社剛開業那會兒,也一樣可以勉強算是。廚娘一業,在廣陵算是僕下賤役一流,此事一旦認下了,黃宛如勢必就得罪了席間的女眷,而傅春兒在廣陵城的閨秀圈中,也名聲盡毀,日後也不用再想著進這圈子。
但是如果輕易否認,田紫茹自然能將以前自家以前的各種事情都翻出來,到時候沒準說話會更難聽。聽了此話,傅春兒不禁看向田紫茹,見她笑眯眯地看著自己,一臉的得意,不禁心下暗罵,這個田小姐,真是心好狠,好算計啊。
“田姐姐這話我可不明白了,今日在座的,要麼是宛如的好友,要麼是城中有頭有臉的女眷,田姐姐說什麼廚娘的話,只怕是捕風捉影,無中生有了吧!”黃宛如作為主人,先是站出來替傅春兒辯護。
一百四十五章 禍水東引
而坐在身旁的戴悅,這時候也細聲細氣地說:“傅家妹妹我自小就識得的,她閒來無事,或許喜愛親自下廚,洗手做一兩道羹湯,然而‘廚娘’一說,我怎麼從未聽說過,不是田姐姐認錯人了吧!”
戴茜微微側頭,倒是很驚訝地看了一眼戴悅。她素來知道自己這個親妹妹一向膽怯,小時候人前幾乎是連說話都不敢,見了外人就會臉紅。這兩年自己出嫁了之後,帶她在廣陵城中親戚女眷群裡走動的比較多一點,總算是出落了一些,可是以她的脾性,遇上這種嘴仗,她是萬萬不會出頭的。
可是今日怎麼戴悅主動開口幫傅春兒說話?
眾人的眼光一時都集中在傅春兒這一桌上。坐在傅春兒身側的周小姐帶著幾分狐疑看著傅春兒,但還是為新認識的朋友說了句話:“傅家姐姐這通身的氣度兒吐屬,實在不可能是奴僕下人之屬,田姐姐不會是認錯人了吧!”
眼下傅春兒要怎麼回應田紫茹這話,可就有些犯難了——
廚娘那話,還真不好辯駁,如果否認,田家既然能查自己,想必是伏著後手的;但是如果真應了,這就是削了黃宛如的面子,還有戴家兩姐妹的,畢竟這個賞菊會,乃是黃宛如帶她過來,又是戴家姐妹將自己介紹給眾女的。
作詩這等事,就更難了,如果直言說自己不會作詩,那不就是直接送上去給人打臉,打臉不說,田紫茹還能容易將事先準備好的那些捉刀之作都抖落出來。這豈不就是依了那句老話,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可是若說自己會做,那就是犯了傅春兒自己的大忌。話說哪個穿越女不愛掉幾句古人詩詞,來裝裝門面的?哪怕就是清穿的,都可以借了毛爺爺的句子來拍人馬屁。可是,可是偏她不行。她是到了個與真實歷史有些差距的平行時空。她平日裡愛讀一些札記閒書,曉得唐宋那些年代裡的文人騷客,那些雋永之作大多一成不變地保留下來了;然而原本明清之際的大家,大約由於這歷史的軌跡發生了改變,連帶影響到了個人的命運也生了變數。
就比如那位一帆風順地承襲了王位的靖江王朱若極,他本該是一歲的時候遭逢大難,國破家亡,自己為內侍所救,出家為僧,得成一代畫匠——“苦瓜和尚”;然而他眼下依舊在做他的富貴王爺。只是署著“苦瓜道人”的名號。作些精緻花鳥蘭石小品。
又有好些理論上該有傳世之作問世的名人。眼下也不知道身在哪裡。比如納蘭性德,此時也不知是否在東北的白山黑水之間跑馬;又比如曹公,這年頭,連江寧織造這個職位都尚未出現過。也不知道曹公那些顯赫的祖上,會否曾在江南哪裡安居樂業。
因此傅春兒時時都告誡自己——竊書有風險,盜用須謹慎。引述大家都知道的前人詩話,倒也算了,但若是想將“後人”的詩詞“抄”來用用,則需要慎之又慎,萬一“抄”到了正主兒頭上,而自己又不知,那才叫尷尬。
傅春兒一直都沒說話。臉色有些沉。眾人見她不為自己辯駁,女眷們紛紛議論起來,而田紫茹面上就有些得意之色。
黃以安這個時候突然“又”哈哈地笑了起來,說:“傅家的小丫頭,你這又是得罪了誰。人家把你以前的老本行給抖落出來!”
這,這人,怎麼能這樣——傅春兒開始磨牙。“小丫頭”這一聲,固然是喚得親暱,但是“丫頭”,在廣陵人口裡除了指那些總角年華的小丫頭之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