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張牧雲這話,少女忍俊不禁,失聲而笑。而雖然這林蔭靜謐,山路清幽,少女嬉笑開懷時,仍記得抬手掩口。
“哈哈,好笑吧?”
其實也只是一般逗樂,沒想到少女竟樂成這樣,受她感染張牧雲也跟著大笑起來。一時那聲振林木,不知驚飛多少山鳥。這般笑得一時,張牧雲便將那石頭上排列的寶貨一件件仔細收好,繫牢包裹,重新上路。
此時正是初夏。大山之外,陽光普照,山裡林蔭道中,陰涼清爽。從盤曲的山路中迤邐而下,野果雜花而墜,時時中肩,頭頂又有鳥鳴啁啁,枝間雀鳥跳躍,這樣的一路行程倒也生動。而當山路漸長,夕陽西墜,暮霧便漸漸升起。此時這渺小如彈丸的二人便融入萬山之中,隱進雲纏霧繞的山色,猶如滄海一粟,不復能辨。
………【第五章 此夜樂青山醉語】………
夜晚的山林寧謐而幽暗。山外天空中的明月光輝灑落到牧雲月嬋行走的山蔭道中時,只剩下模模糊糊的灰白光點。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中夜行,很多時候並不是看路而行,而是憑著往日的記憶,身軀緊貼著盤山道一側的石壁摸黑向前。
而夜晚的幕阜山並不平靜。無論是幽深的山谷還是濃茂的密林,充斥著各種有意義或無意義的聲音。每當附近的草木中出異常的聲響,他們二人便停下來,放下手中的包裹,少年抽出腰中砍刀,擋在少女身前,屏住呼吸,低了頭,側著耳朵,對著聲響來源的方向警惕聆聽。這時候少年修長的身子猶如硬弓一樣緊繃,眸子中閃著幽幽的光苗,也如一頭蓄勢欲撲的兇猛野獸。
也許,平日太多的嘻嘻哈哈戲言笑謔,如果不是荒野深山中這樣特殊的環境,身後那位金枝玉葉的女孩兒也看不出少年骨子中深藏的這一股只有鄉野貧苦才能培就的堅忍野性。
一路就這般走走停停,有驚無險,大約在城鎮鄉村中掌燈的時分,他們終於走出了大山,來到了荒野。等出了山,牧雲和月嬋才現,天光並沒有在山中看到的那般黑暗。東邊的天上固然明月當空,但西頭天地交接的地平線上,還散落著些紅霞,微露一抹桔黃的光芒。
不過出了山林,他們不見得更加輕鬆。在山中他們要提防那些長林深草的狼蟲虎豹,等到了山外曠野的大路上,他們又要防備那些做無本生意的私商豪傑。比如過桃花林時,本來林中有一條小徑,看看現在天色將晚,若想早點回去從林中穿過最近。但為了安全,張牧雲還是領著月嬋繞了好大一個彎,遠遠繞林而過,又在曠野中走了半晌,才走到寬闊的驛路上。
不過,雖然一樣滿心警惕,張牧雲這時心已大半放下來。經了前幾天那一遭,他現在已堅信,如果這會兒有不開眼的蟊賊敢來做他和月嬋的生意,那定然賠得血本無歸!
想到這事情,不免又想起月嬋那無窮的巨力。正好野外趕路一路清寂,兩人同行,張牧雲便想說說話兒解悶。於是他先胡扯了幾句,又說了一會兒閒話,便說到那月嬋的大力。不知道為何,本來只是隨便閒聊解悶,結果一回頭,張牧雲恰看到柔白月光中女孩兒那張嬌美無儔的臉,於是他不知怎麼突然間心中便充滿柔情,那瞬間具體的千頭萬緒無法說出,只覺得心中十分衝動,覺得自己應該對她無限的好。於是當這樣突如其來的情意忽然填滿胸臆之時,他便說道:
“月嬋,你這般力大,不要緊。反正附近只有我知道。我替你瞞著,將來不怕找不到好婆家。”
“……”
這時候女孩兒還沒完全反應過來,還和往常一樣靜靜地聽著。只聽那少年繼續往下說道:
“如果真是被人知道,也不要緊。大不了哥把你娶了,不和現在一樣過日子?”
——從剛才到現在,張牧雲一直說得理直氣壯,這一通說下來一氣呵成。只是等他真說到這句話時,也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心中突地一跳,當時便開始後悔。
“……我這是怎麼了?”
“又沒吃醉酒,竟滿口胡柴。”
“先跟妹子提她這尷尬事,已是不對;最後怎麼又說到娶她上去了?”
此刻張牧雲正是悔恨交加:
“可憐!自救了月嬋,我一直堂堂正正十分正派。正是這樣月嬋才一直把我當大哥看,十分敬重;可是這回,她定然以為我調戲於她,以後再不看重我了!哇呀!~”
不用說,張牧雲心中現在甭提有多後悔!
再說月嬋。現在她也終於聽明白張牧雲跟她說的話了。她的反應,剛開始時其實並沒少年想象得那麼大。義兄說得沒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