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小姐前後幾次矜持,但暗地裡早已芳心暗許。今日在花園裡無事巡了這麼久,現在聽得他來風言風語,心底裡便有些埋怨:
“怎麼這麼久才來?”
王玉娥扭過臉,正要在口上責他行為孟浪,卻不防那陳文炳早已跳過圍垣中一段矮牆,走到了近前來。見他施施然而來,王小姐一時也不好作聲,但也不躲避,只是羞了臉兒低了頭看地上春草。
見她如此,本還要作張作勢來撿她身旁地上香木佩的陳少爺頓時便會了意,大了膽子,哪管什麼失物,趕緊欺到近前,口中套話如湧,熟練說起各樣相思愛慕之意來。
到了這時候一個乾柴,個烈火,已不用再有多少水磨功夫,兩人便卿卿我我!
若說來。這王玉娥和陳文炳。倒也算門當戶對。雖然兩家都不是辰州為地四大家族“範姚王陳”之一。卻也是旁支別系。家中頗有些資財田產。只是。可慮地是這位小姐自是思春已久陳文炳卻恐怕未必這麼純情。仗著麵皮白淨、年少多金。這陳文炳雖然年歲不大卻早已是這辰州風月場中地老手脂粉隊裡地先鋒!
不管如何二人此時已是濃情賽火。這樣時候本應痴纏。不過畢竟光天化日之下。若有什麼閒人走來撞見。便好說好聽。
因而那王玉娥一時也推陳文炳。跟他訂好了今日晚間相會之期。二人約定今晚那月上柳梢之時。再在這花園中池塘邊地涼亭中相會。
這王玉娥與陳家公子依依惜別千里之外地張牧雲卻對此一無所知。純樸地少年還在沿著洞庭湖著緊趕路。他現在只想早日抵達那辰州大王莊中。
也是是有湊巧。約摸就在那王家小姐終於吐口願與陳文炳相好地這天中午。張牧雲整日趕路有些肚餓。到中午時便在一處漁莊中買了些湖鮮飯食。就著些漁家自釀地黃酒吃了。便離了湖邊村莊路往西北行去。
又行出三四里。不料中午一時貪杯多喝了幾盅。初時還不覺得等行出幾里後被這湖風一吹。便覺得有些醺醺然下步履也有些不穩。又踉蹌向前勉強走出四五里路。張牧雲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差點醉跌。便只得在路旁混亂尋了一座草亭歇下。等這酒勁過了再行。
當他走入這路邊草亭之時,其實張牧雲也未細看。這時候他已經醉得暈暈乎乎,見到一座草亭便不管三七二一的走進來。到了亭子裡,胡亂坐在地上,倚靠著一根斑駁古舊的亭柱閉著眼睛小睡了片刻;等那酒勁兒略略過去,有些清醒的張牧雲便忽然現此處湖風挺大。
在湖風中又閉眼眯了一會兒,等腦袋徹底清醒,被那颯颯風息使勁一吹,張牧雲再也睡不住,便猛然張開雙眼
“呀!”
等這一睜眼,看清眼前景物,張牧雲卻只覺得氣息一窒,腦袋“嗡”地猛響了一下!
“這是哪裡?!”
原本他只以為在路邊尋了一座尋常避雨草亭,這時卻突然現一幅浩大無邊的江山圖景正挾持著磅礴無匹的氣勢轟然湧到了眼前!
原來,方才張牧雲醉眼朦朧,沒想到在一條延展到洞庭湖中的狹長沙洲中走了許久。他現在這座身處的草亭,正在這座逶迤有四五里的湖中沙洲盡頭。此刻驀然放眼望去,只見得四周湖波茫茫,白水萬頃,霎那間只會以為自己正孤懸在煙波浩渺的洞庭湖水裡。
“這……”
雲夢大澤、萬里洞庭的氣勢著實嚇人;那四外菸波渺迷、水天無際的景象頓時把張牧雲徹底驚醒。湖波漫卷之時,有好幾次張牧雲都以為自己馬上就要被這鋪天蓋地的浪潮淹到水底。
“快走!”
被這雲夢大澤恢宏氣勢一驚,張牧雲氣勢一窒,本能地就想拔腿逃跑。只不過當他站起正要舉步,卻忽有千百道飽含水氣的湖風縱橫而來,在他身畔交錯,一時勁吹。湖風雖猛,倒也阻不得張牧雲腳步;只是這森然風息乃是越過磅礴巨水的千波萬浪而來,中間夾雜著無數神秘的訊息,若得了非凡人察知,恐怕能看出諸多難以言喻的秘密。若換了往日,這拂水而來的湖風吹了也吹了,張牧雲只當這天風大;不過在今日,當他站起後第一縷風息颯然吹過耳畔時,冥冥中他卻只覺得轟然一聲剎那間像有無數聲音在心底響起。
體察出這點異變,張牧雲驀然轉身,心隨意動,自己還沒怎麼察覺,整個身形便行雲流水般來到草亭之外,站立在這湖中沙洲的最前頭,靜靜地看這眼前之水。
洞庭之水,長波天合。吞吐百川后,湖波巨浸,漾浩溢。這一刻,瀟湘洞庭的億萬水體在張牧雲面前極盡鋪張,一覽無遺。那淙淙然,然,泠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