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會提高對秋夜白的重視,我估計不久後就要頒佈法令,禁止民間私種秋夜白。已經散佈出去的控制不住,但製作白露散的技藝應該還掌握在王爺手中,對不對?”
段歸鴻點了點頭,傅深道:“若您就此收手,能不能有人間太平我不敢保證,但您如果不收手,人間肯定太平不了。孰輕孰重,還望王爺三思。”
白露散雖然還沒成為西南最重要的錢財來源,但效果可期,要段歸鴻這麼快就下決定自斷一臂不現實。傅深也不催他,點到為止。兩人喝了一夜的酒,傅深被上頭的西平郡王拉著叨叨了半宿北燕軍舊事,頭暈眼花地一頭栽倒客房的床上,感覺自己還是高估了段歸鴻的穩重程度。
天色微明之時,外面忽然響起一聲炸雷,傅深本來睡的很沉,可不知為何,這雷聲彷彿從他耳畔直響到心中,他驀然睜眼,心臟毫無因由地狂跳起來。
四月二十九,京城入夜。
皇城內寂靜如死,各宮皆緊閉門戶,幾個宮女太監瑟瑟發抖地蹲縮在宮殿牆角,唯有養心殿前一片燈火通明,晉王孫允淳身披鎧甲,身後跟著由南衙十衛和晉王府精兵組成的隊伍,與殿前的北衙禁軍遙遙對峙。
魏虛舟手按長刀,怒目圓睜:“宮禁重地,非有詔不得擅入,晉王殿下這是要犯上作亂嗎?”
孫允淳冷笑道:“看門狗也敢在本宮面前狂吠,滾開!”
火光映照下,魏將軍眉目冷硬如鐵,背後卻被冷汗洇溼了一大片。晉王戌時正率兵徑直從承天門進入,先到東宮殺了太子,然後直逼養心殿。南衙十衛皆已倒向晉王一邊,宮中竟沒得到訊息。魏虛舟是在他們進了玄福門時才得知訊息,急忙帶著北衙禁軍護駕,總算趕在在養心殿前將晉王一行攔住。
晉王成竹在胸,南衙倒戈相向,僅憑北衙禁軍這些兵扛不了多久,魏虛舟雖不怯戰,但冷眼看去,自己都感覺晉王這回起事,十有八’九要成功。
“誰在外面?”
殿門徐徐開啟,蒼老威嚴的聲音在火光與夜色中響起,元泰帝的身影出現在養心殿門口:“晉王,你要幹什麼?”
孫允淳上前一步:“太子孫允良密謀叛逆,意圖不軌。兒臣察知其陰謀,恐怕生變,即刻領兵入宮護駕。如今反賊業已伏誅,特來告知父皇。”
在場的明眼人都知道太子不過是個枉死的倒黴鬼,晉王場面做足,居然眼不眨心不跳地說完了這一番義正辭嚴的空話。
元泰帝道:“反賊既誅,你便回府罷。”
晉王背在身後的手打了個手勢,立刻有一名紫衣官員上前,伏地跪拜,道:“太子失德,已被晉王誅殺。國本不穩,人心思定,願陛下俯察輿情,傳位於晉王,以順天人之望。”
“崔璟。”元泰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禁軍何在?”
“父皇,兒臣勸您還是別指望了,”孫允淳的笑容在明滅不定的火光映照下顯得格外扭曲,讓人想到吐著信子的毒蛇:“南衙諸衛皆已從本王,莫說您那心腹嚴宵寒不在此處,便是他在,北衙禁軍也沒有一戰之力。”
他故意停頓片刻,揚聲道:“唐州軍已在來京勤王的路上,願父皇早做定奪!”
孫允淳話音方落,宮門外跌跌撞撞地跑進來一個小太監,帽子都跑歪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陛下!陛下!京營來使報知,有數萬人馬正朝京城方向來,汪統領已帶銳風、烈雷兩營前往阻攔。”
元泰帝被這驚雷般的訊息擊的後退一步,頹然地跌倒在攙扶著他的太監身上。
四月三十,北燕良口關外。
來自柘族烏羅護部的馬車在隘口排成長隊,北方的春天來的晚,黎明還很寒冷,守關的官兵裹著厚襖,擦掉眼睫上凝結的水珠,打了個呵欠,嘀咕道:“今年可夠早的。”
護送馬車的柘人滿臉帶笑地湊上來,手從袖筒中掏出來,往那官兵手中塞了一把碩大的珍珠。
那士兵一愣,沒接,把他的手推了回去:“我們將軍不讓收這些,拿回去。”
柘族前些年騷擾不成,被北燕鐵騎收拾了好幾頓,如今年年向大周納貢。烏羅護部盛產東珠,按例每年五六月要往京城進貢一次東珠。今年還沒到五月他們就來了,負責查驗歲貢的北燕士兵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沒有多想,走到馬車前,用刀尖挑起箱子上的苫布,道:“把箱子開啟。”
幾個柘人賠著笑臉爬上馬車,解開繩子,掀開了箱蓋。
一聲唿哨,驚飛林中棲鳥。
箱蓋翻開,裡頭裝的竟不是東珠,而是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