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的表情,然而畢竟是他們來求和,只得裝作不知,勉強坐下。
三族各派出一名正使,一名副使,嚴宵寒坐在傅深下首,冷眼看去,發現韃族使者猶帶倨傲之色,柘族使者最為圓滑,渤海國使者卻很少說話,即便開口,也是附和柘族使者之語。
親疏遠近,一目瞭然。
柘族與渤海國是豺狗,只想在大周身上撕下足夠的血肉;韃族是狼,他們與大周有血海深仇,哪怕這次暫且忍辱低頭,以後還是要捲土重來。
貪得無厭與狼子野心之輩,與其說是議和,不如說是垂死掙扎,恐怕就是看準了江南朝廷的態度,還想在他們這裡敲一筆竹槓。
傅深跟韃族使者沒什麼好說的,怕按不住火,叫俞喬亭替他應對。輪到柘族使者時,他忽然想起一事,對那小個子使者道:“本侯倒是忘了問,你們音圖汗既然有求和之心,可有什麼表示麼?”
那柘族使者一愣,不知他這是打算唱哪出。
嚴宵寒適時接話:“侯爺為何這麼問?”
“我聽說音圖汗向來是多禮好客之人,”傅深道,“當年本侯大婚時,他還特意遣人匿名送來賀禮。”
嚴宵寒:“什麼?”
“一匣子染血的東珠。”傅深眯起眼,殺氣四溢,“難為他這麼有心——”
柘族使者被他的目光鎖住,頓時肝顫不已,心臟都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忙道:“誤會,一定是誤會……”
傅深卻突然笑了:“來人。”
他一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傅深從身後侍從手裡接過一碗生米,端到面前,當著一眾來使和將軍們的面,緩緩傾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音圖要議和,那就拿出誠意來,一顆米一個人頭,從他音圖家開始算起,湊足了,我立馬退兵,湊不足,這碗米,我明年親自給他送到墳頭。”
雪白米粒迸濺,發出沙沙聲響。
帳中一片死寂。
柘族使者氣得幾乎當場撅過去:“豈有此理!你們……這根本做不到,欺人太甚!”
嚴宵寒幽幽道:“還沒試過,怎麼知道做不到?你們要不先回去試試罷。”
另外兩族使者均事不關己,默不作聲。柘族使者絕望地意識到,他面對的不再是自矜身份、裝也要裝出一團和氣的江南朝臣,這裡只有一群踏過屍山血海,殺上京城的將軍,他們坐下來的時候,刀尖上的血還沒幹。
“現在才想起跟我講理?晚了。”傅深冷冷道,“回去告訴音圖,從他挑釁本侯、偷襲良口關開始,這樑子就已經結下了。國恨家仇,累累血債,除非他死,否則這事沒完。”
“你!”
柘族使者猛地起身,正要發難,背後驀然響起數道長刀出鞘之聲,雪亮刀光晃眼,他頸上一涼。
嚴宵寒露出了一個他很熟悉的,曾在江南官員臉上看見過的虛偽笑容。
“既然談不攏,咱們就戰場上見罷。送客。”
這場會面從一開始就是奔著談崩去的。傅深唯一能接受的局面,就是三族從哪來回哪去,滾的越遠越好。幾十萬大軍陳兵涿州,勝券在握,眾節度使除非是瘋了,才會答應韃柘使者那看似退讓、實則得寸進尺的條件。
三族使者夾著尾巴匆匆離開,片刻後,帳中只剩自己人。襄州節度使王士奇見左右無事,正要起身離席,忽然聽見上首傅深道:“諸位大人且慢,在下尚有一言——”
第一支曲唱完,這一折好戲,才剛剛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