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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問

時反而平靜下來,對傅深道:“我說的那個人,傅將軍應該很熟悉——”

“左金吾衛上將軍,易思明。”

傅深道:“不用說了,我猜到了。”

他少年時交情不淺的好友,甘冒風險替他安置金家後人的仗義兄弟,最後成了一心置他於死地的幕後黑手。

昔年對朝廷鷹犬充滿鄙夷、眼睛長在頭頂的貴公子,為了壓過北衙禁軍,甚至把金吾衛變成了比飛龍衛還沒底線的暗殺組織。

傅深不知道該怎麼評價易思明,情緒都不如聽見同州軍做假賬時激烈,他甚至想不起這些年跟易思明有過哪些交集。

少年情誼短暫如朝露,太陽昇起就要消散,就好像人最終都會變的與從前不同。

只是有的人眉目依舊,有人卻已面目全非。

世事無常,天意難測。

傅深示意肖峋將他推出去,逼供也是件費心力的事,他需要時間慢慢消化這些真相。穆伯修聽見他離去,自始至終沒有出聲求饒,在地牢裡精疲力竭地閉上了雙眼。

明亮天光與新鮮空氣一併湧入,令人耳目為之一清,俞喬亭在後頭關上石門,傅深忽然道:“叫杜冷來給他看看傷,別讓他死了。”

“是,”俞喬亭答應下來,“已經過午了,先去用飯吧。”

“我不吃,”傅深擺擺手,“臥房收拾出來沒有?我要睡覺,沒事別來打擾。”

看得出他心情不好,這時候誰都不敢勸,也不敢違拗。肖峋將傅深推進臥房,俞喬亭站在庭院樹下,長嘆一聲:“真是……這都是什麼世道。”

肖峋沉默地拍拍他肩膀。

常在生死邊緣遊走的人,對危險都有種近乎直覺的敏銳預感。俞喬亭和肖峋不約而同地望向濃雲卷積的天際,冬去春來,萬物復甦,雷聲隱隱,未來卻似乎蒙上了一層陰翳,這一年,或許並不如某些人所期望的那樣風平浪靜。

傅深原以為嚴宵寒至少要忙上一陣子,沒想到第三天他就出現在山莊的早飯桌上。傅深難得驚訝一次,詫異地問:“你忙完了?”

“沒忙完,”嚴宵寒大馬金刀地在桌子對面坐下,“不管了。”

傅深:“嗯?”

嚴宵寒一本正經地說:“九天婚假,不是用來忙活這些破事的。”

“這可不像是嚴大人會說的話,”傅深道,“你們飛龍衛最擅長無事生非,怎麼放著現成的有縫雞蛋倒不往上撲了?”

嚴宵寒被他嘲諷了也沒翻臉,淡然地道:“這不是來抱你了嗎?”

傅深正吃著飯,聞言當場摔了筷子。嚴宵寒一邊忍笑,一邊千哄萬勸地把筷子塞回他手裡:“行了行了,我不說了,好好吃飯。”

傅深點了點他:“這要是在燕州,你現在已經被拉出去打軍棍了。”

“話頭是誰先挑起來的?”嚴宵寒知道他只是虛張聲勢,越發蹬鼻子上臉,“好不講理。”

傅深其實真拿他沒什麼辦法,只好惡狠狠地夾了個包子堵住了他的嘴。

待用完了飯,嚴宵寒推著他到外面溜達消食,兩人這才將飯桌上的話題重新拾起來:“那件案子進展如何?這兩天你應該已經查到了不少東西,真不繼續查了?”

嚴宵寒:“我說的‘不管’,就是字面意義的‘不管’,皇上已經令順天府會同刑部與大理寺一道查案。金吾衛的事,不歸我們飛龍衛管。”

傅深嘲笑道:“喲,鬧了半天,原來是人家把你們踢出來了。你還跟我這兒裝大尾巴狼,嗯?”

嚴宵寒無奈又好笑,一低頭,恰好與傅深目光相對。

他居高臨下地站著,那雙優美深邃的眼睛裡瀲灩著縱容的笑意,神態輕鬆自然。據傅深觀察,嚴宵寒在人前的狀態一慣緊繃,不是說他緊張,而是他的言行都太過精準,連遊刃有餘和漫不經心都像是設計好的,像一隻滴水不漏的鐵罐子,最真實自然的反應全部藏在厚厚的鐵皮之下。

然而今天不知怎麼,他忽然拋棄了偽裝與防備,整個人原地化身成一個大寫的寧靜溫和。傅深被他盯久了,居然覺得有點臉熱。

他承認自己早已動心,不過是因為兩人之間多年淵源,傅深自認不是個膚淺的男人,誰知現在竟也會被美色晃了眼。

嚴宵寒注視著他慢慢紅起來的耳根,笑了一聲,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耳垂:“我還以為你把人騙到手就看膩了,想不到侯爺……還是挺喜歡我的?”

廢話,眼都看直了,還想怎麼喜歡你?

傅深在他腰上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