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
多年來嚴宵寒身上被人詬病最多的兩點,一是他行事奇詭,手段狠辣。再就是他拜宦官為義父,被指為攀附權奸,心術不正。
饒是傅深早就不在意他身上的傳聞,此時也不由得有了“原來如此”的感嘆。
他不算溫柔地一把將嚴宵寒攬進懷裡,卻覺得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百般滋味,都化成難言的心疼。恨不得回到過去,也這麼抱一抱那個尚且稚嫩的小少年。
嚴宵寒任由他抱著,輕聲說:“別可憐我。”
“嗯,不可憐。”傅深道,“那許不許我憐愛你?我既然當不了王妃,你就得老老實實地給我當靖寧侯夫人,好不好?”
嚴宵寒無聲地笑了一下,繼續道:“皇上早知道段玲瓏與那女尼的事,自然也知道我。段玲瓏病重時,曾令我他病榻前起誓,此生不留子嗣,一心報君。待他死後,皇上便將我提拔為飛龍衛欽察使。”
嚴宵寒雖然不是天家血脈,但差不多也是皇上看著長起來的,出身決定了他天然要被文官孤立,又是段玲瓏親手教匯出來的繼承人,一個不折不扣、知根知底的孤臣忠臣,元泰帝當然敢放心大膽地用他。
“你幹嗎答應他呢?”傅深問,“不入飛龍衛,你也一樣能活的很好,世上的路千千萬,何必非要選最難走的一條?”
嚴宵寒反問道:“那年東韃犯邊,你又為什麼要答應他們上戰場?”
傅深道:“那是我願意嗎?被逼的。”
嚴宵寒沉默許久,才彷彿下定了決心,很艱難地開口說道:“有一個人,我或許一輩子也不能與他並肩,不過可以把他放在心裡,遠遠地看著他,偶爾說上幾句話,就這樣也很好。”
傅深不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卻似有預感,心臟倏而狂跳起來。
“但是後來,他被逼去了北疆前線。”
傅深腦海一片空白。
似乎是意料之中,又全然在預料之外,
“所有人都知道戰事兇險,這一趟必然是有去無回,而朝中袞袞諸公,竟無一人挺身而出,替他攔一攔這份要命的差事。”嚴宵寒道,“那時候我才知道,人微言輕,就連肖想的資格都沒有。”
他自嘲一笑:“所以罵名也好,不要子嗣也無妨,只要能往上爬,我什麼都可以答應。”
“別說了……”傅深胸口劇烈起伏,單手按住他,啞聲道,“嚴兄,我知道了,別再說了……”
“沒事,都是過去的事了,”嚴宵寒起身抱住他,溫存地順著他緊繃的脊背,“話趕話才說到這裡。本來都是我一意孤行,你不必替我可惜,也別覺得有負擔。能走到今日這一步,就證明我當年沒有選錯。”
“若我早知道……”
嚴宵寒想象了一下那場景:“你知道的話,恐怕會糾集一群紈絝,當場打死我吧。”
當年城門處擦肩而過,驚鴻一瞥,他隨手拋下一枝並蒂蓮,卻牽出了他一生的渴求與甘甜。
懸崖下的共患難,始料未及的爭吵、決裂、和好……七年來若即若離,又無處不在,他們從遙遠的兩頭走向彼此,雖然路途漫長,但終究得以聚首。他曾以為一生都難以企望的並肩而行,卻於此刻成為觸手可及。
“你上戰場時,我什麼都做不了,”嚴宵寒寬慰道,“幸虧後來成了欽察使,皇上給你賜婚時,最先考慮的就是我。你看,這就叫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傅深忍不住較真:“萬一皇上不賜婚呢?”
嚴宵寒看著他,笑了:“侯爺,我不是你這等磊落君子。我既然都拼死拼活地當上欽察使了,哪怕皇上不許,我也得動手把你強搶回來。朝廷走狗不殘害忠良,怎麼對得起天下悠悠眾口?”
傅深一聽就知道他在扯淡,然而還是心疼,抬手在他背上敲了一記:“白瞎一張好臉,怎麼這麼死心眼。”
嚴宵寒悠然道:“一見傅郎誤終身,我有什麼辦法。”
他沒有說出口的話,都藏在微笑時溫柔的注視裡。
倘若元泰帝沒有賜婚,嚴宵寒大概也做不出強搶靖寧侯這等事,或許一輩子都要裝成勢同水火,形如陌路。
一見傅郎誤終身。傅深可以誤了他的終身,他卻不能誤了傅深的終身。
“好了。”嚴宵寒鬆開他,正想向後退開,忽然身形一滯,被人憑空抓住了領子。
“耽誤了你的終身,真是不好意思,”傅深身體放鬆後仰,嘴角一挑,大大方方地說:“來吧,你現在可以誤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