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元泰帝託付北燕軍權、不惜破例送他入殿、甚至將他作為皇帝在英華殿中代言人,制衡幾個皇子——這已經不僅僅是重用了,這都快趕上半個自家人了。
傅深懷疑道:“其實你才是皇上的親兒子吧?”
嚴宵寒失笑,故意逗他道:“我若真是陛下親子,你們傅家可就出了兩位王妃了。”
傅深:“……”
嚴宵寒提壺給自己續了杯茶,收起玩笑神色,正色道:“敬淵,你知道皇上最信任的人是誰嗎?”
傅深不假思索地道:“他自己。”
嚴宵寒原本是打算嚴肅正經地跟他詳細分析,結果被傅深的回答給逗笑了。他明顯察覺往事投在他心頭的灰暗陰影正慢慢淡去,似乎天大的事,到了這個人的面前,都可以一笑帶過。
“除了他自己呢?”嚴宵寒道。
傅深還真被問住了。
元泰帝疑心病那麼重,他不信手中有兵權的武將,不信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們,不信盯著皇位的兒子,不信暗地裡站隊的文官們……想來想去,滿朝文武,竟找不出一個可用之人。傅深嘴角一撇,心說元泰帝這皇帝當的,可真是實打實的孤家寡人。
嚴宵寒悠然道:“比起文官,他更信武將;比起駐守一方的將領,他更信在自己眼皮底下的。所以比起你來,他更信任我。”
傅深作勢揚手要抽他,嚴宵寒笑了,抓住他的手,輕輕地握了一下:“飛龍衛和北衙禁軍一直是他的殺手鐧。其次是五大京營,因為京營提督汪縝是個不站隊的孤臣。皇城兵馬司就不行。再就是西平郡王,他這些年來不聲不響,不出風頭,皇上對老臣更放心一些。”
他提到的人傅深當然不陌生。當世傳聞中有“四國柱”,即大周如今鎮守各方的四個最著名的將領,分別是北燕鐵騎統帥傅深、西平郡王段歸鴻、東海水師提督薩知慕,以及京營統領汪縝。
汪縝為人一向低調,比段歸鴻還低調——西平郡王在京城名聲不顯,是因為地處偏遠,訊息難通。汪縝就在距京城不遠的西山駐守,這麼多年了,竟然也沒鬧出過什麼動靜來。很多人只知京營,提起京營提督來,還得再絞盡腦汁地想一會兒名字。
然而正是北燕鐵騎、五大京營和皇城禁軍,構成了守衛京城的三重屏障。
“所以呢?”傅深問,“你想說明什麼?”
“能得皇上信任的人,須得不居功、不站隊,低調處世,最好還是老臣,”嚴宵寒笑問,“還沒想到嗎?”
傅深放棄了:“你說。”
嚴宵寒道:“太監。”
傅深的第一個反應是目光下移,瞥了一眼嚴宵寒的下’身:“不是吧,挺正常的啊?”
嚴宵寒:“……”
傅深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想歪了,窘得舉手掩面。嚴宵寒強忍著笑,抓著輪椅扶手把他拉到身前,兩人膝蓋對膝蓋,他一本正經地道:“別羞,都是老夫老妻了,有什麼可羞的……手拿下來。侯爺,你打算什麼時候檢驗一下我到底正不正常?”
傅深咬牙切齒地道:“我打算先讓你試試家法。”
嚴宵寒大笑,傅深撐了一會兒,也忍不住笑了:“……沒正經的東西,這說著正事呢,給我起來。”
“你還記得段玲瓏嗎?”嚴宵寒笑夠了,仍黏黏糊糊地拉著他不肯鬆手,“那時你還未入朝,沒見過他一手遮天的盛況,那才叫簡在帝心,榮寵不衰。”
“太監沒有兒女,從小入宮,唯一的依靠就是帝王寵信,所以段玲瓏對皇上是真的忠心。若說這世上皇上曾全心全意地信過什麼人,他是唯一一個。”嚴宵寒道,“說出來或許都沒人信,但段玲瓏過世時,陛下確實曾為他流過淚。”
“我出生後被遺棄在永珍寺門口。永珍寺是皇家寺院,裡面都是出家修行的嬪妃,常年與青燈古佛相伴,見我可憐,一時動了惻隱之心,便將我留在寺中撫養長大。”
“永珍寺不許百姓進入,他們猜或許是哪個宮女有了私生子,擔心生下來也養不活,又下不了狠心掐死了事,於是就將我送到永珍寺,生死聽憑造化。所以我不可能是什麼天家血脈,皇上信我,純粹是因為我義父是段玲瓏。”
傅深聽的心頭髮緊,猶豫了一下,抬手在他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嚴宵寒:“段玲瓏與寺中一位女尼有情,常常私下來往於永珍寺,聽說寺裡撿了個棄嬰,他自己香火難繼,便將我認成了義子。我蒙他教導多年,武功也都是他所傳授,一直到十七歲,他直接將我帶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