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暈頭轉向地爬起來:“怎、怎麼回事……”
嚴宵寒則驚疑不定地看向他們身後的人。
任淼左手拿著那根燒火棍,皺著眉頭活動右手,似乎是因猛然發力而扭到了手腕。覺察到嚴宵寒的視線,他抬起頭來滿是歉意地一笑:“對不住了,一時心急,沒傷到吧?”
他那根燒火棍此前一直放在嚴宵寒身邊,方才兩人同在門口,嚴宵寒去救齊王,任淼去拿燒火棍,兩處距離大致相當,可他竟然還能趕在房梁落下之前一棍將嚴宵寒與齊王二人一道挑開,且不論這份驚人臂力,單這一來一往的速度,就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他的身手和反應甚至比嚴宵寒還快,可既然這樣,為什麼進門時嚴宵寒還能輕而易舉地近身搶下他的包袱?
要麼是他危急時刻突然爆發,要麼就是……他在扮豬吃老虎。
神像被劈成了碎塊,任淼走過來用燒火棍撥弄了一下,道:“廟裡不安全,誰知道一會兒……”他想起自己剛才烏鴉嘴一樣的預言,把後半截話嚥了下去,道:“算了,還是先出去吧。”
嚴宵寒沉默地將齊王扶了出去。
說來也奇怪,他們出門後,雷聲漸息,濃雲散去,劈了這一下大雷之後,竟連雨都逐漸停了。所有人都抬頭仰望天空,既疑惑又迷茫,還帶著莫名敬畏,甚至還有人當庭跪下,默默唸誦佛經。
齊王臨危不亂,整理衣冠,朝任淼深深一禮,道:“多謝義士出手相救。”
任淼一手拄著燒火棍,一手將斗笠蓋在頭上,渾不在意地一笑:“這有什麼,要不是你們當初收留我,也不會有後來這一出了……因緣巧合,誰說的準呢。”
嚴宵寒道:“你要走?”
任淼自去牽了馬:“雨停了,廟也毀了,現在不走還等著下一波天打雷劈麼?”他利落地翻身上馬,朝眾人一拱手,爽朗道:“諸位,後會有期,來日荊州城再見!”
說完,便策馬前行,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齊王感嘆道:“真是奇遇。”
嚴宵寒不明顯地眯了一下右眼,盯著那一騎絕塵的修長背影,總覺得這事還沒完。
當日清晨,他們忍著睏倦趕到附近的村子,到當地百姓家借宿。本地名為溪山村,隸屬荊州鄺風縣治下,民風淳樸。有外客到來,村長與族老熱情相迎,不但替他們安排好了宿處,還讓家人送來各色吃食。
齊王撐不住去睡了,嚴宵寒打了個小盹,心裡還惦記著昨晚之事,找到當地人打聽郊外那座狐仙廟。
有上了年歲的老人還記得那廟,說是原來有狐仙顯靈,在洪災來前預先告知村民躲避,自己卻因洩露天機而引動天劫,被雷劈死,當地人為之立廟祭拜。只是這狐仙好像再也沒顯過靈,後來廟宇也漸漸地荒廢了。
昨晚那道雷必然不是人力可為,但不當不正地正好劈在神像上,未免也有些太巧了。難道真是來自上天某種警示?
傳說中狐狸是因為洩露天機而遭到天劫,那狐仙廟裡又有什麼是所謂“天機”呢?
他想的正專注,門口忽然傳來“篤篤”的敲門聲,有人在院子裡道:“有人嗎?路過貴地,可否在此借宿一晚——”
“吱呀”一聲,屋門洞開,門後露出嚴大人面無表情的一張冷臉。
“喲,”任淼一掀斗笠,驚喜道:“又是你!幸會幸會!”
嚴宵寒滿臉找不出一點“幸”,涼涼地道:“幸會。”
“緣分吶,妙不可言,”任淼唏噓著把馬拴在院子裡,自來熟地往屋裡走,“趕了半宿的路,困死我了。大兄弟,行個方便,借你這屋子讓我睡一覺。”
嚴宵寒寸步不讓,紋絲不動,道:“不行。”
“怎麼?”
“我是有家室的人,”他道,“不便與外人混住,你另擇他處吧。”
任淼:“……不是,我一個七尺男兒,還能怎麼你了?你這麼怕……老婆啊?”
嚴宵寒道:“內人亦是男子。見諒。”
任淼:“……”
“行吧行吧,”他無奈地揮了揮手,“我找別處去……真是……”
任淼一言難盡地走了。嚴宵寒出了門,先到齊王那裡,見人還沒醒,便叫下屬隨從警醒些,保護好齊王安全,自己則到村莊各處去轉了轉,看見任淼在隔壁院落柴房裡住下,又繞到村子後面。遠方水田裡農人勞作,兒童嬉戲,婦女們聚在水邊洗衣淘米,看上去都再正常恬靜不過。
也許是他多慮,可那險些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