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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算

京城,入夜掌燈時分。

案上堆了滿滿當當一整桌公文,嚴宵寒埋首其間,忙得不可開交。托盤裡的粥點早就涼了,管家老僕在門外躊躇許久,終於硬著頭皮,躡手躡腳地摸了進來。

“老爺,您都看了一天了,快歇歇眼,用點東西吧。”

嚴宵寒不為所動,寫完最後幾行,把筆一扔,揉了揉手腕。他懶懶地往後靠在椅背上,修長的上身彎出個弧度,長出一口氣:“行了,總算弄完了。”

話音未落,他突然側過頭打了個噴嚏。管家慌道:“哎喲,這是怎麼了?可千萬彆著涼……我讓人給您煮碗薑湯去?”

嚴宵寒皺了皺鼻子,擺手道:“大驚小怪,沒事。”

管家笑道:“都說‘一想二罵三唸叨’,那就是有人在想您呢。”

剛說完,嚴宵寒又打了個噴嚏。

老僕:“……我還是給您煮薑湯去吧。”

嚴宵寒撲哧一笑:“算了,回來吧。這不是才正常嗎。”

管家起先還納悶怎麼就“正常”了,片刻後才明白話中意思,覷著他的神色,湊趣道:“侯爺這時怕已到了燕州,正念著大人呢。”

又說:“爺恕老奴多嘴,您這沒黑沒白地忙碌,點燈熬油,實在太傷身。若侯爺在,絕不肯讓您這麼拼命。”

“嗯?”嚴宵寒挑眉嗤道,“這話說得……夫人還沒過門,你倒先拿他來壓我了?”

管家看他不像生氣,也沒冷笑,反而顯得頗為愉悅,便大膽道:“您和侯爺日後是要舉案齊眉,相互扶持著過一輩子的。有個人知冷知熱,體貼著您——這怎麼能叫壓迫呢?”

嚴宵寒被他這一席話奉承得展顏而笑,笑完了又道:“快到年關,我看莊戶們陸陸續續上京來送年禮。靖寧侯今年在北邊過年,那邊更冷,你挑些厚實的皮毛綢緞裝車給他送過去。另外我讓你找的工匠如何了?”

人才走了幾天,從京裡帶的乾糧恐怕還沒吃完,這就惦記著送新東西過去了。管家心道別看他們家老爺平時威嚴得很,真愛起人來,那也是柔腸百轉,溫存體貼,且放不下丟不開呢。

管家一邊在心裡美化嚴宵寒,一邊答話:“是。工匠都找好了,因不用大動土木,只要兩三個匠人就能做成。只是您說的那個池子,需要先畫圖,採買石材,您看了圖紙無誤,他們才好動工,得慢一些。”

“慢不要緊,趕在二月十二之前做好就行。”嚴宵寒說,“這段日子你們辛苦些,需要置辦什麼只管支銀子。穎國公府那邊若無人出面,你便跟禮部的人商量著辦。”

自傅深走後,嚴宵寒的手中要處理的事驟然多了起來。其實傅深沒住進來之前,他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只是後來家裡多了個須得供起來伺候的病人,嚴宵寒怕顧不上他,也不願拿俗務打攪傅深養病,才把許多事一再推後,一直堆到了現在。

傅深住在嚴府時,除了宮中傳召,嚴宵寒基本不在外留宿,不與人往來應酬;散值後立刻回家,陪著他吃飯吃藥,架著他在院子裡活動腿腳,伺候他洗漱沐浴;兩人雖分房而居,入睡前他也必得去傅深臥房看一眼,等人睡下了再離開……這些事有的其實可以給下人做,有的甚至可以不做。但傅深在靖寧侯府過的是什麼日子,嚴宵寒曾親眼見過。既然落在了他手裡,他就不會讓傅深再吃不該吃的苦。

他一次又一次地目送這個人的背影遠去,明白地知道不能挽留。如今傅深走不動了,那麼他能不能試著挽留一把,讓他不要再走了呢?

他最近正在處理的,除了公務,還有一些私事。一件是早就讓魏虛舟去查的斷袖流言,一件是傅深遇刺的實情。後一件皇上曾命三法司嚴查,兩個月過去,昨天三法司才上疏結案。那道摺子嚴宵寒也看了,全是屁話。刑部大理寺無非是以“守衛不力”為由,收拿了當地駐軍的大小將領,查出了幾個韃族奸細,審出供詞,然後把所有罪過都推給了東韃人,這案子就算查完了。

至於行刺使團是由何人指使,造成山崩的火藥是從何處得來,行刺物件是東韃小王子還是傅深……這些問題,仍在重重迷霧之後。

三法司的主官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都不肯在此案上大做文章,大概已從賜婚上看出皇上對傅深的忌憚。只有都察院一位名叫顧山綠的右僉都御史堅持認為此案存疑,一直請求詳查,但他那封奏摺根本沒遞到聖上眼前,早被秉筆太監壓在了案底。

嚴宵寒不能明著動用飛龍衛去查,暗地裡更費工夫,然而收效甚微。因為事關北燕軍機密,而傅深一向對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