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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波

是一架屏風,幾個浴桶——

嚴宵寒抬手推開門。

門口處樹著一架玉石山水大屏,繞過去,背後別有洞天。

幾間屋子被打通,連成一間朗闊的大屋。屋中空空蕩蕩,別無陳設,只有正中央地面上,有個玉石砌成的大浴池。如今沒燒熱水,裡面只有半池清水,清可見底,藉著燭光與粼粼水光,隱約可見池底浮雕的荷花與活靈活現的游魚。

“這……”

嚴宵寒推著傅深走近,解釋道:“你腿腳不便,沒人扶容易摔跤,所以我叫人改了這麼個池子出來,不知道侯爺還中意嗎?”

傅深被他一個接一個的“驚喜”砸得有點回不過神來。沒等他完全想明白這個浴池的意義,嚴宵寒從背後走到他面前,屈膝蹲下,視線與他平齊,扶著他的膝頭,認真地道:“敬淵,我修好庭院,種下梧桐,現如今……只等著鳳凰來。”

不但沒來,還想飛去別處的“鳳凰”:“……”

他忽然想問嚴宵寒,你知不知道什麼叫“葉公好龍”?你憑什麼斷定,我就是你想要的那隻鳳凰?

可那些被磨平的臺階、偌大的浴池,和他眼裡的認真,都不是假的。

“這樣不行,嚴兄,”傅深忽然傾身,微涼乾燥的指尖在他眉心處點了一下,微笑道,“想招來鳳凰,你得唱《鳳求凰》呀。”

嚴宵寒挑起一側長眉,若有所思地與他對視,那意思很明顯:這麼有經驗?那你唱一個。

傅深大笑。

他們中間只隔了一層窗戶紙,兩人卻都默契地就此止步,沒有挑破。箇中微妙的平衡,或許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準確把握——可能是情未到深處,不夠圓融自然;也可能是這兩位都有異乎尋常的耐心,非要在無數次交鋒試探中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因朝廷不讓洞房,當晚兩人還是像以前一樣,傅深在臥室,嚴宵寒睡廂房。這個主客顛倒的關係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成了慣例,而嚴府上下無不對此習以為常。明明直到今天,他們名分已定,傅深才可稱得上是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

不動聲色的體貼最致命。傅深早年間已在嚴宵寒身上吃過一回苦頭,可惜至今仍沒有長記性。

第二天一大早,嚴府的兩位主人還在沉睡,大門就被人咚咚敲響。俞喬亭站在門外,面色凝重:“打擾了。我有要事,須得立刻見侯爺。”

管家請他到花廳中稍候,沒過多久,嚴宵寒推著傅深從裡間走出來。兩人氣色都很好,看上去昨晚並沒有胡天胡地。若在平時,俞喬亭肯定要調侃兩句,可今天一見面,沒等傅深問他“吃了嗎”,他先對嚴宵寒道:“嚴大人,我與將軍有些緊要軍情要談。”

嚴宵寒知情識趣,道了聲“少陪”,便出門叫人準備早飯去了。

傅深:“出什麼事了?”

俞喬亭拿出一個巴掌大的木匣,雙手遞給他:“昨晚留宿侯府,今早下人來找我,說清點賀禮時發現了這件東西。”

傅深一看盒蓋上的獵鷹圖騰,立刻明白了:“柘族的東西?”

俞喬亭:“您看裡面。”

盒子沒有機關,傅深一撥鎖釦就開了蓋,被撲面而來的血腥氣衝了一臉,皺眉道:“……這什麼玩意?”

木盒裡裝滿珍珠,約有一捧之數,飽滿圓潤,光澤柔和。傅深雖不愛金銀珠寶,但因久在邊關,經常查驗歲貢,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些珍珠幾乎顆顆都是貢品級別。

這些上好的珍珠產在柘族人聚集的東北,故名“東珠”,十分名貴。只是傅深手中的這個盒子裡,本該色如牛乳的東珠彷彿是被人從血裡撈出來的,到處沾染著斑斑血跡,透出一股極度的詭異與不祥。

“查出是誰送來的嗎?”這東西並不可怕,只是膈應人,傅深道,“有沒有拜帖之類的文書?”

俞喬亭搖頭道:“昨天收到的帖子太多,或許有,但一時找不出來。”

傅深隨手扣上盒蓋,將木盒遞給俞喬亭,冷冷一嗤:“裝神弄鬼,八百年過去了還玩這一套。不用理會,估計這群雜碎看我成親,故意送來添堵。你拿去處理掉,別讓嚴宵寒知道。”

他鎮定如常,俞喬亭心裡略微一鬆,但仍隱隱覺得憂慮。他接過盒子收好,傅深問:“我安排的事做完了嗎?”

俞喬亭:“將軍放心。您今天便動身去莊子上嗎?”

傅深略一沉吟,怕自己走了嚴宵寒不高興,但想了想之後的安排,又不得不走,最後點頭道:“準備一下,我今天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