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幾綹長髮別到耳後。這樣一來,傅深大半個身子都落進了他懷裡,靖寧侯大概覺得這個墊子比床頭軟和,也不計較嚴宵寒本人有多可惡,挪挪蹭蹭地挑了個舒服的位置躺好。
這個姿勢對於“死對頭”來說未免顯得太親密,好在沈遺策滿心都是傅深的病情,沒注意到那位百官聞之色變的欽察使貼心地將被子拉起來把靖寧侯囫圇裹住,靖寧侯則在被子底下放鬆了緊繃的腰背,把全部重量都壓在了嚴宵寒身上。
傅深確實燒得厲害,剛才又摔了一下,身上哪哪都疼。他其實不是那麼嬌貴的人,可嚴宵寒大概是見多了“弱柳扶風”的高官權貴們,下意識地也把他當個易碎的花瓶對待。
“侯爺有傷在身,體質不如從前,務必注意不要受涼,也不要用寒涼之物和發物。臥房裡要防寒防溼,如今天氣漸涼,炭盆和熏籠該早早點起來。”沈遺策號完脈,放開傅深的手腕,又道:“侯爺恕罪,下官需要看看您的腿上的傷口。”
嚴宵寒默默地揭開被子,替他挽起褲腳。動作中指尖不免觸碰,傅深若有所感,奇怪地瞄了他一眼。
他記得嚴宵寒明明不暈血,怎麼還哆嗦上了?
雖然傅深現在也感覺不到疼,沈遺策還是儘量放輕了力道:“皮肉傷口癒合得很好,發熱是因為外感風寒。侯爺最重的傷在髕骨和筋脈,須得慢慢調養個三年五載,方有望恢復一二,只是……日後站立行走上恐怕有些困難。”
嚴宵寒替傅深放下挽起的褲腿,裹好被子。沈遺策收回脈枕:“我替侯爺寫副方子,先治風寒。至於腿腳上的傷,依舊按北燕軍醫的方法治著,容在下回去後與太醫院御醫們再商議琢磨,集思廣益,或能想出更好的辦法。”
傅深正點頭,忽地倒吸一口涼氣:“嘶……輕點!”
沈遺策:“嗯?”
“……沒事,”傅深咬牙活動了一下被嚴宵寒攥得生疼的肩膀,點頭致謝,“沈先生費心了。”
“不敢當,”沈遺策側身不受,“下官醫術不精,未能為侯爺分憂,實在慚愧。”
“沈先生切莫如此,”傅深反而是最心寬的一個,“傷成什麼樣我自己心裡有數,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侯爺放心,天無絕人之路,總有法子能治好你的傷。”嚴宵寒忽然出聲,又對沈遺策道,“把藥方拿給侯府下人,叫他們煎藥。缺什麼藥讓人出去買,沒有就到我府裡取。”
沈遺策見他二人似乎還有話要說,便朝傅深行了一禮,領命而去。
嚴宵寒扶他躺回去,神色莫測。他天生一副款款溫柔的好相貌,從臉上一點都看不出來剛才把鐵骨錚錚的傅將軍掐得抽冷氣的人就是他。
屋子裡終於只剩他們兩個人。嚴宵寒拉過一張圓凳,離他遠遠地坐下:“你的腿——”
“剛不是說了嗎,就那樣了,”傅深伸手打斷了他的話,“給我倒杯水。”
嚴宵寒皺眉:“涼的。”
“涼的也要,不然渴死嗎?”傅深道,“同理,腿斷了也得活著,我還能為了這事上吊嗎?”
嚴宵寒無言以對,只好把杯子裡半杯殘茶潑了,倒上一杯新的遞給他:“陛下心中存疑,特意讓我帶人來驗傷。”
傅深:“那他老人家現在可以放心了。”
嚴宵寒不客氣地道:“我看未必,你這不是還能喘氣嗎。”
傅深用一種“你又無理取鬧”的表情看著他。
“我總覺得這一切不是真的,”嚴宵寒問,“你真沒留後手,或者故意放假訊息?”
傅深反問:“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嚴宵寒直白地答道:“因為你生了一副聰明相,看臉應該幹不出這種傻事。”
“是真的,”傅深搖了搖頭,慢悠悠地喝完了水,“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覺得我不會中招,焉知不是你把我想得太神乎其神了?”
嚴宵寒沒想到他的自我評價這麼低,一時愣了。
年少從軍,立下赫赫戰功,傅深的存在似乎就是為了打破“不可能”。靖寧侯和北燕鐵騎在很多人心中已經是不敗神話,這個形象太過深入人心,甚至連嚴宵寒都有了錯覺。
可他不過是個普通人,沒有三頭六臂、銅皮鐵骨,血肉之軀難以抵擋一塊從天而降的巨石。
“你知道麼,回京路上,我在茶鋪裡跟人聊天,聽他們說京城流傳著一句歌謠,叫作‘傅帥在北疆,京師乃安寢’。”傅深道,“說來可笑,我在北燕待了七八年,自以為建功立業,保境安民,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