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她是唯一一個不溫暖的,甚至給不了他什麼。當初有人說不是奇蹟就是災難,他當時沒感覺,如今沈女士死了,他隔著沈女士的魂終於瞭解了。當初的他記憶深刻,如今的他卻多了幾分疑惑,她是他的什麼,她身上沒有任何一點她喜歡的顏色。沈女士死了,他和那個現在想來搞不清是誰的女人的孩子快生了,他才想起最初該弄明白的問題,遲了,生命是不等人的,誰都沒有後悔的資格。
她等得五臟俱焚,才過了兩個小時,她站在視窗,雙腿打顫,也只有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她才能對一對天。牆外依然有很多記者舉著相機亂拍,她也見怪不怪了。他的孩子,無論和誰生的,總是值得期待的。她的眼睛沿著牆掃過去,看見保安把他們趕走,他們轉身的時候,背後上寫著那個男人不值得,她習慣性地笑笑,轉身坐下。
他問他們,外面怎麼了,她有權利知道孩子的爸爸在做什麼。他們剪掉了照片,那報紙給她看,
“謝謝你,這個時候陪著我”
報道很詳細,語言很犀利,內容很具體。
最幸福的是懷孕的女人,最最幸福的是守著懷孕女人的男人,他和她都不懂得。她看完報紙,一下子心明眼亮,吃了晚飯,看夕陽。
她第一次專注於夕陽的美,火紅火紅的,很純粹。歸於退去的結局,可以演繹的這麼大氣,那片最後的迷離,分崩離析,卻神形兼具。她坐在搖椅上,搖睡腹中的寶寶,自己也敞開心扉,讓霞光包圍。夕陽在遠方跳躍,她想起紅玫瑰,他從未送她紅玫瑰。她端起身邊的紅酒,很對味,眯起眼睛,笑得很美。晚霞也有幾分醉,明明的,亮亮的,有些瑣碎,顏色很濃,血紅成堆。搖著搖著,終於睡了。
她睡醒的時候,月亮已經很圓很圓。她像轉了一圈,睜開眼,搖椅已經不再晃了。風打著褲腿轉圈,裡裡外外,酒杯倒在手邊。剛剛的熱鬧消失殆盡。她揉揉臉,讓自己清醒一點,直起身,搖椅吱吱響。她把著護欄,風有點涼,卻很討人喜歡,頭髮很輕飄渙散。她伸出手指接著沒有名字的誰的張狂,肚子的重量消失不見。她覺得全身的血都在倒向,手腳很熱,很久沒有的自由和遊蕩。腦筋忽然很靈光,冒著很多氣泡。曾經的傷口都變得油亮油亮,起起伏伏的熙熙攘攘。她像上了紅妝,抿著嘴唇,一臉福相。
夜快上霜。
她回到房間,不習慣裡面的熱氣,打了個寒戰,又要開始出汗。她走進浴室,跨進浴缸,衝著冷水,毛孔被嗆了水,含著冷水,張不開嘴。她拿著浴頭,感受每一寸面板嗖地一下結冰的悲愴,緊緊聚在一起結成網,堅硬又冰涼。冷水在肚子上流淌,她覺得孩子都在手舞足蹈,水漫過全身。她在洗冷水澡。
不知過了多久,水溢位浴缸。她跳起來,沒穿衣裳,像一個發育畸形的香蕉,黃黃的,兩頭扁,中間高。頭髮擰成股滴著水,像是不怕枯竭,也許分不清有什麼區別。
她光著身子,把魚抱到衛生間,開啟馬桶。魚在旁邊,她賣力地洗馬桶,不在乎出汗,刷子抽打著陶瓷,劈劈啪啪,卻也相安無事,各自光滑。十幾分鐘下來,馬桶像一個家。浴缸的水還在溢,她站在水裡,喘著氣,身上的水滴滴答答。
她坐在水裡,馬桶旁邊,把魚倒進去,魚立刻在白白的陶瓷背景下顯得熠熠生輝。原來馬桶是最好的魚缸,小魚上翻下翻大量著新家,碰碰壁,沉沉底,在水面吐口氣。她趴在邊上看得很專心,瞪著眼睛,和魚一起欣喜,伸手在馬桶裡和魚做遊戲,魚鱗像是糖衣,化在水裡,她撈不起,覺得很可惜。
她拿出手機,對著馬桶裡魚仔細地拍,魚在手機裡色澤更鮮,掉了鱗的地方紅得像草莓被切開,汁水四溢。她隔著鏡頭暗暗驚歎,她又發明了一個新的遊戲。
她又坐下來,水已經淹沒腳踝,涼絲絲的,她像一棵水草,在水裡招搖。腳趾都已經麻木,她卻感受不到,一心撲在馬桶上。她晃著頭,從左到右,朝水吹起,激不起漣漪。
“對不起”
她忽然對小魚說。
她的手慢慢按著沖水閥,發出玲瓏的響聲,清脆透明。馬桶裡捲起漩渦,小魚天旋地轉,頭接尾,尾接頭,在乍起的弧線上翻騰,越靠越近,快要見底。下面發出“嗚嗚”的吸水聲,聽來很激昂。魚沒有任何反擊之力,她瞪大眼睛看著第一條被捲了下去,頭朝下的方位,很無悔的樣子,束著鰭,夾著尾。她立刻很興奮,狠狠壓著沖水閥,欣賞著一條一條魚尾隨而去的壯舉,熱血澎湃。聲音真的不一樣,好像有些嗚咽,她聽著聽著忽然怕了,一下子鬆了手,伸手到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