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膽的御醫。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便得出了一個結論——聽說這人是李賢向李弘推薦,後者才推薦給天子的,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也只有李賢這樣的人,才會認識這麼古怪的大夫。
直到進了許宅到了許敬宗地寢室,旁邊沒了其他人,李賢方才體諒地拍了拍秦鶴鳴的肩膀:“老秦。你就看開一點吧,父皇讓你給許相公治病,是為了向朝臣表示態度。你只好辛苦一下,反正不吃虧不是麼?你可別忘了,你家的醫館匾額,可是父皇親自題的,這大夫當到了這個份上。還有什麼好說的?放心,我這人說話算話,有事情一定幫你擋著!”
秦鶴鳴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也不再和李賢計較天天來回跑的辛苦。畢竟,他這御醫的薪水豐厚得很,而且幾乎每次給天子治一次病就能得到一筆賞賜,這錢賺得比誰都快。大不了等李治地病穩定下來,他就上書求去。難道還會有人攔著他這個大夫?
想到這裡,心情大好的他便上前為許敬宗把脈,旋即又檢查了一下昨日的藥方,進行了一次針灸,這一陣忙碌下來,他自是看不見身後的李賢已經溜了。
百無聊賴的李賢自然沒興趣觀看醫生是怎麼治病的,這種專業伎倆就是偷窺也學不來。更何況他根本沒有偷師的打算。秦鶴鳴這傢伙不是尋常想要攀龍附鳳地名醫。但是。只要他李賢逮住的人,能這麼順順當當溜走麼?
他一面走一面別有用心地微微笑。渾然沒注意面前就是一根廊柱,最後竟是險些一頭撞了上去。好在他練武的神經終於在這時候發揮了作用,“千鈞一髮”之際躲避了開來,這才鬆了一口氣。以前老奇怪有人怎麼會走路撞電線杆或是大樹,現在看來,這人只要一走神,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幹得出來。
撲哧——
背後的一個笑聲讓他趕緊轉過了頭,卻見是許嫣。大概是因為這幾日內內外外一把抓的辛苦,她的臉龐消瘦了幾分,那鵝黃衣裙穿在身上,竟顯得有幾分寬大。倒是髮間還勉強用了幾樣飾物,但總歸還是顯得有些寒酸。然而,此時此刻那張臉上卻盪漾著一股掩不去的笑意,和往日地愁苦畏怯相比,何止平添三分容光。
在李賢的炯炯目光下,許嫣很快醒悟到自己此時乃是單身一人,趕緊收斂了笑容:“沛王殿下怎麼如此不小心,剛才可有磕著碰著?”
李賢趕緊擺擺手,這才想起自己是沿著許敬宗寢室前那條迴廊胡亂逛出來的,這許嫣是什麼時候跟上來的?想著想著,他的詫異便貨真價實寫在了臉上。
“我只是看著秦大人給爺爺診治,所以就沒有進去打擾他。”許嫣退後一步深深襝衽一禮,旋即深深吸
氣,“沛王殿下對許家的恩德,我在這裡謝過了!”
“哪怕就是看在往日許相公和我的那點喝酒交情,我也不可能坐視,你就不用耿耿於懷了。”李賢笑著上前將其扶起,四手相交地時候,他忽然見許嫣抬頭望了自己一眼,不禁有些尷尬地縮回了手,顧左右而言他道,“對了,你還把你妹妹關在房裡?”
“若不是她性子乖張,我怕她惹禍,又何嘗想這麼做!”許嫣面色黯然了下來,旋即微微笑道,“除了大哥,殿下還是第一個問起她地人。”
要不是沒話可說,誰會管那個不知好歹地丫頭!
李賢曬然一笑,一下子沉默了。要是換成別的場合,他自然可以滔滔不絕高談闊論,但面前地人是許嫣,他又不知該說什麼了。談老許的病情?開玩笑,那又不是他的專長,萬一他安慰說肯定沒事,許老頭又有什麼三長兩短就不好了。至於哄女孩子開心……那種事情他只對小丫頭做過,此時來這一套,只會讓事情的發展更詭異。
“殿下若是無事,不妨四處逛逛,我去看看爺爺!”
許嫣彷彿也對這種程度的獨處有些忌憚,略一施禮便匆匆回頭走了。李賢在原地駐足了一會,乾脆轉過身朝長廊那一頭走去——這許家他來過好幾次,卻只是在幾個地方兜兜轉轉,今天干脆就參觀參觀好了。
穿過長廊,便是一條青石小徑,兩邊都是常青灌木,雖是深秋卻依然鬱鬱蔥蔥。儘管已經是百花凋謝百鳥遷徙的時節,但他走在其中,自有一種清幽的感覺。看到不遠處有石桌石凳,他便徑直走上前去,用袖子撣了撣,隨即一屁股坐了下來,看看四周無人,身後又是某棵大樹,他乾脆把雙腳翹了上去,隨即長長舒了一口氣,竟是閉目養神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了一陣說話的聲音。
“沛王殿下這段日子天天來,是不是真的看上了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