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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答。

“是嗎?”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莫瑞爾太太大口喝著那純牛奶。

“安妮,剛才那藥真苦!”她埋怨道。

“是嗎?親愛的?噢,沒關係。”

母親又疲憊地嘆了一口氣。她的脈搏跳動得很不規律。

“讓我們來安頓你入睡吧,”安妮說,“也許護士會來得很晚。”

“唉,”母親說——“那你們試試吧。”

他們翻開被子,保羅看見母親穿著絨布睡衣象個小姑娘似的蜷成一團。他們很快鋪好了半邊床,把她移過去,又鋪好另外半邊,把她的睡衣拉直。蓋住她那雙小巧的腳,最後替她蓋上被子。

“睡吧,”保羅輕柔地撫摸著她說,“睡吧——現在你睡覺吧。”

“好啊,”她說,“我沒有想到你們把床鋪得這麼好。”她幾乎是高興地加了一句。接著她蜷起身子,臉貼在手上,腦袋靠在肩膀上睡了。保羅把她那細長的灰髮辮子放在她的肩上,吻了吻她。

“你一會兒就睡著了,親愛的。”他說。

“是的。”她相信地回答,“晚安。”

他們熄了燈,一切靜悄悄的。

莫瑞爾已經上床睡覺。護士沒有來,安妮和保羅十一點左右上樓來看了看她。

她看上去跟平時吃了藥一樣睡著了,嘴唇半啟。

“我們要守夜嗎?”保羅說。

“我還是像平時那樣躺在她身邊睡吧。”安妮說,“她可能會醒過來的。”

“好吧,如果有什麼變化就叫我一聲。”

“好的。”

他們在臥室的爐火前徘徊,感覺夜黑沉沉地,外面又是雪的世界,世上好像只有他們兩人孤單地活著。最後,保羅走進隔壁房間睡覺去了。

他幾乎馬上就睡著了,不過常常醒來,隨之又酣睡過去。突然,安妮的輕叫聲把他驚醒了:“保羅,保羅!”他看見姐姐穿著睡衣站在黑暗中,一條長長的辮子拖在背後。

“怎麼啦?”他悄聲問,隨之坐了起來。

“來看看她。”

他悄悄地下了床,病房裡點著一盞煤油燈。母親把臉枕在手上躺在那兒,蜷縮著身子睡著覺。但是她的嘴巴張著,呼吸聲又響又嘶啞,像是在打鼾,呼吸間的間隔時間很大。

“她要去了!”他悄聲說。

“是的。”安妮說。

“她像這樣有多久了?”

“我剛醒來。”

安妮的身體縮在睡衣裡,保羅用一條棕色的毛毯裹著身子。這裡剛凌晨三點,他把火撥旺,然後,兩人坐著等待著。她又吸了一口氣,聲響如打鼾——停了一會兒——然後才吐了出來。呼吸中間停了停,——停的時間很長。他們感到害怕了。

隨之打鼾般的聲音又起了。保羅彎下腰湊近她看了看。

“太嚇人了。”安妮低低地說。

他點了點頭,他們又無助地坐了下來。又傳來打鼾般的大聲的喘息聲。他們的心在擔驚害怕。又呼了出來,氣又粗又長,呼吸聲很不規律,中間隔不好久,聲音響遍全屋。莫瑞爾在自己房間裡沉睡著。保羅和安妮蜷縮著身體,紋絲不動地坐著。

那聲音又響了起來——屏氣的時間特別長,讓人難以忍受——之後又發出粗粗的呼氣聲。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了。保羅又彎下身子看了看她。

“她會像這樣持續下去的。”他說。

他們都沉默了。他望了望窗外,花園裡的積雪依稀可見。

“你到我床上去睡吧,”他對安妮說,“我來守夜。”

“不,”她說,“我陪你待著。”

“我倒情願你走開。”他說。

最後安妮悄悄地走出房間,他獨自一人待著。他用棕色的毛毯緊緊地裹著身子,蹲在母親面前看著她。她下面的一排牙床骨凹陷著,看上去很嚇人。他看著她,有時,他感覺這巨大的喘息聲永遠不會再響了,因為他實在不能忍受了——忍受不了這種等待。忽然那巨大的喘息聲又響了起來,嚇了他一跳。他輕手輕腳地添了火。

一定不能驚醒她。時間一分一秒地消逝,黑夜慢慢在陣陣喘息聲中過去了。每當這聲音響起,他就感到自己的心在絞痛,最後他的感覺幾乎麻木了。

父親起床了。保羅聽見老礦工一邊穿著襪子,一邊打著呵欠。然後莫瑞爾穿著襯衣和襪子進了屋。

“噓!”保羅說。

莫瑞爾站在那兒望了望,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