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躺在那裡瞪著兩眼望著對面的牆壁。
“說‘呱呱’呀。”護士嘲弄地說,“說‘呱呱’呀,吉姆。克羅。”
“他在這兒過得好嗎?”保羅問她。
“哦,是的!他整天躺在那兒以為自己要死了。”護士說,“嚇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一定得跟人說說話才行。”保羅笑著說。“
“就應該這樣!”護士也笑起來,“這兒只有兩個老頭和一個老是哭哭啼啼的小孩,真討厭!我倒真的很想聽聽吉姆。克羅的聲音,可他卻只會說‘呱呱’!”
“你可真夠慘的!”保羅說道。
“可不是嗎?”護士說。
“我覺得我來得太巧了!”他笑道。
“哦,就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護士笑嘻嘻地說。
一會兒,她就走開了,好讓這兩人單獨在一起。道伍斯比以前瘦了,又和以前一樣英俊了,但卻缺少一點生氣,就像醫生說的那樣,他鬱鬱寡歡地躺在那裡,一點也不積極地爭取康復。他似乎連心臟都懶得跳動一下。
“你過得不太好吧?”保羅問。
道伍斯突然看著他。
“你在雪菲爾德干什麼?”他問。
“我母親在物斯頓街我姐姐家裡病倒。你來這兒幹什麼?”
對方沒有回答。
“你在醫院住了多久了?”
“我也記不清了。”道伍斯勉強答道。
他躺在那兒,直楞楞地盯著對面的牆壁,似乎竭力想使自己相信這不是保羅。
保羅感到心裡又痛苦又憤怒。
“安塞爾醫生告訴我你在這兒。”他冷冷地說。
道伍斯還是沒有搭腔。
“我知道傷寒症是很厲害的。”保羅。莫瑞爾堅持說。
忽然道伍斯問:“你來這兒幹什麼?”
“因為安塞爾醫生說你在這兒一個人都不認識,是不是?”
“我在哪兒都沒有認識的人。”道伍斯說。
“可是,”保羅說,“那是因為你不願意結交。”
又是一陣沉默。
“我們打算儘快地把我母親接回家去。”保羅說。
“她怎麼啦?”道伍斯帶著病人對病情特有的關切問道。
“她得了癌症。”
又是一陣沉默。
“不過我們還是想要把她接回家去。”保羅說,“我們得想法弄一輛汽車。”
道伍斯躺在那兒想著什麼。
“你為什麼不向托馬斯。喬丹借呢?”道伍斯問。
“他那輛車不夠大。”保羅答道。
道伍斯躺在那裡琢磨著,眼睛眨呀眨的。
“那你可以問問傑克。皮金頓,他會借給你的。你認識他。”
“我想去租一輛。”保羅說。
“傻瓜才去租車呢。”道伍斯說。
這個病人由於瘦了,又恢復了原有的英俊。他的眼神看起來很疲憊,保羅心裡深為他感到難過。
“你在這兒找到工作了嗎?”他問。
“我來到這兒剛剛一兩天就病了。”道伍斯回答。
“你應該進療養院。”保羅說。
對方的臉色陰沉下來了。
“我不打算進療養院。”他說。
“我父親在西素浦住過一所療養院,他很喜歡那個地方。安塞爾醫生會給你作介紹的。”道伍斯躺在床上沉思著,很顯然他已不敢再面對這個世界了。
“現在的海濱想必很美了,”莫瑞爾說,“陽光照射在沙丘上,不遠處翻滾著海浪。”
對方沒有吭聲。
“天哪!”保羅嘆道。他心裡很痛苦,不願意再勞神費舌,“等你知道你又能行走和游泳時,一切就好啦。”
道伍斯飛快地瞥了他一眼。這雙黑眼睛害怕碰到世間上任何人的眼神。但是保羅語調中那種真正的痛苦和絕望給他一陣解脫感。
“她病得很重嗎?”他問。
“她像一盞油燈快熬幹了,”保羅回答,“不過精神很愉快——很有生氣!”
保羅咬住嘴唇。過了一會,他站了起來。
“好啦,我要走了,”他說,“留給你這半個克朗。”
“我不要。”道伍斯喃喃地說。
莫瑞爾沒有回答,只是把錢放在桌子上。
“好啦。”他說,“等我再回雪菲爾德時我會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