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臉:“笑什麼?嘴巴都合不攏了!”
阿芍憋笑,伸手遞上新制的鶴氅:“娘子,你方才那樣實在是太逗了……”
“好哇!你一直在旁邊看著是不是?也不知道過來叫醒我,害我在六哥面前出醜!回頭文虎哥回來,我就把你平時丟臉的事都跟他說!”
“別啊娘子!”阿芍又笑又怕,抱著鶴氅急道,“我不就是看你難得睡得踏實麼,想說讓你多睡一會兒好了,所以就……”
桑榆氣笑了。阿芍的好意她心裡明白,可自己是睡踏實了,苦了六哥一晚上保持一個動作護著她,不然早就滾到地上,磕了個滿頭包。
“行了,去藥房找下活血化瘀的藥油給六哥送去,別讓人家苦了一晚上,回縣衙的時候還抬不起胳膊來。”
阿芍笑著應了聲是,轉身往藥房去。
她是有段日子沒好好睡過了——自從街上開始傳出那些話來,她面上是風平浪靜,可夜裡躺在床上回想起來,仍舊覺得憋屈。
再不在意這些議論,總歸還是討厭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如此一來,心頭便壓著事情,想要好好睡上一覺,漸漸的,竟成了件難事。
又怕阿芍和五味擔心,因而那些安神湯自然是不會煮的,只往薰香裡添了一味安神的材料。
而昨夜,卻真當是她這些日子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晚上。
桑榆拿著鶴氅,站在銅鏡前微微出神。
冬至這日的雪,一連下了七天,忽大忽小,夜裡也有停過,卻還來不及化掉地上的積雪,很快又密密實實地下了一層。
這幾日,因為天冷,街上施粥的鋪子又多開了幾家。吃飽的問題不用愁了,倒是有越來越多的人因為突然降溫而凍死的。
縣衙雖然開倉賑災,也找了寺廟安置災民,卻並非所有人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
有時候天還矇矇亮,就有人在街角巷弄裡發現一具凍得都已經僵硬的屍體。
桑榆關了一捻紅,帶著阿芍和五味在災民中來往,看到有人咳嗽就會主動上前幫人診治。
這個年代,還沒有流感這一說。可桑榆心裡明白,人群聚集的地方,無論是什麼病,只要有一個人傳染到另一個人的徵兆,就容易出事。
再者,風寒對於這個年代的人來說,也是能死人的疾病。
那些大的病症,她不敢接手,風寒卻還是能的。
自出了容氏的事後,她已經想得很明白,人心難測,她能做的不過是顧好自己門前的一畝三分地,旁的事再不願多插手。
可即便如此,看到那些被凍得手掌冰冷,不住咳嗽的災民,桑榆還是有些擔心他們。
給災民治病的草藥,全都是桑榆自掏腰包。城裡的醫館大多藥價上抬,那些大戶人家還好說,可平民百姓和災民在此時卻顯得有些捉襟見肘。
桑榆一家一家的上門,同那些醫館裡的大夫和館主幾番溝通,終於求得他們的點頭。此後那些藥材價格終於回落,幾大醫館更是聯合在一起,為城中災民義診。
如此一來,終究方便了那些災民。
一日,阿芍去買藥材的時候,順路帶回來一個婦人。
瞧模樣,不過四十來歲,一雙大手看著就是做過活的。
婦人姓李,木子李,家裡是種地的。老家鬧天災,地旱了,水井也枯了,跟著男人帶著娃就逃難出來,結果路上遇到搶匪,男人死了,娃也丟了,一個人失魂落魄地來到大都,無依無靠。
桑榆知道,阿芍這是同情心犯了。這幾日在給災民義診的時候,她就發覺阿芍看著那些人的眼神有些動容,心裡也做好準備,想著看她什麼時候開口,不料竟然直接就帶了人回來。
桑榆沒法,仔細問過李氏情況後,到底還是答應讓她留下。一捻紅這幾年下來,一直只有她們主僕三人,說起來也的確寂寞了些。
又一日,五味上街給娘子買點心的時候,拖著兩條小尾巴回來。
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男孩略高一些,一直緊緊握著女孩的手,兩張小臉全都髒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不見得還能穿多久。年紀倒是和五味一般大。
桑榆瞥了眼知道低頭不吭聲的五味,問倆孩子姓名年紀,又問家住哪裡,是離家出走,還是舉家逃難和家裡人走散了。
女孩有些膽小,躲在男孩的背後不敢說話。桑榆又看那男孩。他繃著小臉,半晌才回答了她的問題。
兩個孩子是表兄妹。不是離家出走,也是跟著家裡人逃難,後來實在是生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