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謝師父成全!”白狐的聲音有些晃動,看來她站在這裡聽他們說這麼久,就為了等這一刻。“不過何須三十招?三招已經綽綽有餘!”
關千劍聽她把話說滿,知道這一出手就不會再容情。他自知武功和白狐相差實在太遠,剛才一場比試,雖然勉強支撐了十招,全是因為她有意將他生擒活捉,不想傷他,現在得了一夫人的命令,她再無顧忌,恐怕真撐不過三招,他便要搭上一條臂膀。
想到這裡,關千劍急掣劍在手,高叫道:“傷殘肢體,成為廢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不勞你們動手,讓我自行了斷吧!”倒轉劍柄,插向自己胸口。
一夫人冷冷看著,似乎一心瞧瞧關千劍是真想自我了斷,抑或只是做做樣子。
黑狐大急,想要阻止,一方面當著師父的面不敢造次,一方面怕自己武功低位,有所不及。她失聲叫道:“師父,他要自殺啊……”
白狐本已出手,若是有心救援,不過是舉手間的事,但她恨關千劍入於骨髓,只盼望他早一點死。
關千劍本意只是做做樣子,讓一夫人知道他是士可殺不可辱,沒想到這老太婆城府極深,不吃他這小小伎倆。
他心中一寒,想著:看來這一夫人不好對付,落在她手裡一定苦不堪言,不如早死早超生!
一念及此,不再忍手,兩手緊握劍柄,真個全力刺向胸口。
忽聽一人道:“慢來。”
霎時間關千劍感到一股暖流迎面而至,四肢百骸都像浸在溫水中,劍刺到中途,全身失去主宰,使不出半分力氣。
他心中一喜:好你個一夫人,試探我來著,到了最後關頭,還是不敢不救老子。
但轉念又想到:那個說話的人是誰?分明是個男人的聲音,難道出手的另有其人?
就在這時,他感到整個身子騰空,瞬間到了極高的地方,速度之快,連一顆心都差點沒能跟上,而遺落在地下。
“留下!”身後一聲怒叱,接著便是一陣嘩啦啦屋瓦破碎的聲音,有如幾棟房子同時被推倒。
終於,腳下一沉,已站在實地上,就聽一夫人的聲音從腳下傳來:“莫非是六如門前掌門,天下第二高手莊夢蝶到了?果然名不虛傳,無愧天下第二的美譽。”
又聽一個極低沉的男子聲音在耳畔震盪,有如滾雷:“想不到時隔四十年,江湖上還有人記得這個名字。”
關千劍從半昏半醒的狀態中回過神來。他使勁晃晃腦袋,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狐狸姐妹一干人已遠在二十丈以外,放眼望去,整座鎮子的屋簷都在腳下。
就這一眨眼的功夫,他已被人提著,遁走如斯之遠!
他現在所置身地方,是一座四層高的樓上。一夫人則落在對街,所處的位置比他們低了兩屋樓,左右兩側的屋簷陷下兩條尺餘寬的縫隙,瓦片零亂。
關千劍再回視自己身側,緊挨身邊,立著一人,相貌清雅,一縷長鬚飄在胸前,眼中精光射人,雖在高處,仍微微揚起下巴看一夫人。
剛才兩人一交上手,所使的都是極上乘的劍氣功夫,兩劍雖未相交,聲勢卻至足驚人,威力也更是不同凡響。從眼前情形來看,劍氣毀壞的是一夫人所在的屋簷,而且她落腳的位置遠遠處在下方,雖然本人沒有受傷,兩人武功高下,已可見一斑;損壞屋簷的兩道劍氣,若再向中間聚攏五尺,勢必將一夫人活活劈為三塊。
但退一步說,一夫人既能將天下第二高手的劍氣卸在一旁,也正說明她並非易與之輩。
關千劍打量身邊的人,心中轉著念頭:“他就是莊夢蝶?好了!我們這一路,刀山火海,出生入死,就為請他出山,現在他來拉我一把,總算努力沒有白費。看他這副樣子,最多不過五十歲出頭,原來武功練到高處,年歲都要繞道而行。”
只聽一夫人接過了莊夢蝶的話頭,不鹹不淡地說道:“當年閣下與龍在天一戰成名,從第一高手暫落為第二高手,這件事江湖上的人,誰不知道?到了今天,只要聽過龍在天之名的,便不會忘記閣下的大號,非獨我一個人記性好。”她這番話,實是正話反說,專揭莊夢蝶的瘡疤。
莊夢蝶不動聲色,平靜道:“勝敗乃兵家之常,四十年前的舊事,不提也罷。我手上這人與我六如門有極深的淵源,還請夫人網開一面,赦免他的死罪。”
一夫人並不正面回答,陰陽怪氣道:“閣下歸隱四十年,對江湖中發生過的事,恐怕還不甚瞭然吧?你可知道這人是什麼來歷?”
莊夢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