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瓊親自巡視內寨,頗感滿意,又問起春梅病症和秀珠的傷勢,竹林逸士答道:“春梅姑娘乃系感受驚恐慘事,俱悶積結於心,以致言語失常,必須緩緩施以寧神尊氣之藥,使心情趨於平靜,便可痊癒,但那位秀珠姑娘卻不太好醫治…………”
桑瓊驚問道:“莫非她內傷太重?”
竹林逸士搖搖頭道:“內傷已無大礙,老朽擔心的是,她臉上傷痕遍佈,縱能醫治好,也會留下親肉疤痕,永遠無法再恢復從前的容貌了。”
桑瓊“啊”了一聲,懇求道:“老夫子當世神醫,務求勉力而為,只要能使她恢復原有面貌,任何珍貴藥物,在下也將搜求以應。”
黃光平為難地道:“醫者仁心。但能辦得到,老朽那有不盡心的。假如傷痕只有一二處,還可以用‘接膚補肌’之法除去疤痕,無奈秀珠姑娘傷得實在太多了,面上幾乎無一寸完膚,即使華陀再世,也無能為力。”
桑瓊問道:“何謂‘接膚補肌’之法?”
竹林逸士道:“那是說把傷殘之處仔細割去,再將身上其他地方的完好肌膚挖補移植到臉上,正如俗語‘挖肉補瘡’這句話一樣……”
趙公亮脫口道:“這也容易,咱們可以把另外一個女子的臉肉剝下來,替秀珠姑娘整個換一張臉?”
竹林逸士黃光平苦笑道:“就算能找到與她一般年齡,一般肌膚,眉目五官也非常相似的女子,也只能做成一張假的人皮面具,不能如天生的一樣有喜怒哀樂等表情了。”
桑瓊心中一陣黯然,默默低頭未再出聲,想到終有一天被羅天奇看見秀珠那傷痕累累的面貌,不禁泛起難以描述的沉重之感。
趙公亮知道桑瓊天亮前就要動身,特備酒宴餞行,桑瓊悶悶不樂,勉強飲了幾杯,囑託一番,便告辭離了姥山,單騎踏上西行之途。
時序隆冬,黃準平原上季風凜冽,天寒雨稀,大有北地風味。
桑瓊單人獨騎,肩後交負著“龍劍”“鳳刀”,冒著寒颶颶的西北風,沿準陽山脈按轡而行,出合肥,渡卑河,一路竟無歐陽玉兒的訊息。
第三天傍晚,抵達大別山下的商城。
這兒已經屬於河南省境,北方寒流由關外吹來,被秦嶺一隔,竟分為南北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候,桐柏大別一帶,業已雪花飛舞。
城中店棧多半都掩上了店門,即或有敞門待客的,也在門前垂著厚厚的棉製門簾,大街上寒風呼嘯,行人零落,顯得冷清清的。
桑瓊緩騎入城,正東張西顧尋找宿夜之所,忽然看見街邊一家懸著“永福客棧”燈籠的瓦屋簾下,有個店夥模樣漢子,正伸長脖子向街上眺望。
那夥計仔細看了桑瓊一陣,突然快步直迎過來,含笑哈腰道:“這位相公,可是姓桑麼?”
桑瓊微微一怔,道:“不錯,我正是姓桑,你怎知我的姓氏”
夥計喜道:“天可憐見,小的哪天不守候在店門口,已經整整等了兩天啦,相公快請店裡坐,小的有話奉告。”一面說著,一面便接去馬韁,引向客棧門首。
桑瓊心中暗覺詫異,也就沒有拒絕,在門前下了馬。
那夥計挑起棉布門簾,招呼桑瓊人店落坐,然後把馬匹牽住後槽卸鞍上料,又替桑瓊燙了酒,搬上暖盆,送上酒菜,直忙了半個時辰,才算舒齊,滿臉堆著殷勤笑容來到桌邊時候,輕聲道:“相公怎麼現在才到?若非小的眼尖,當面錯過,豈不糟了”
桑瓊訝然問道:“‘聽你口氣,好像早知道我要來,特地在店外相候的?難道你會未卜先知?”
夥計笑道:“小的哪有這份神通,是前天午後,一位路過此地的姑娘留下話,估量相公就這兩天要到,囑咐小的務必守候,替她轉個口信,那位姑娘臨去時,賞了小的十兩銀子,還說待口信轉到,相公另有厚當……”
桑瓊笑了笑道:“你且說說看,是位怎樣的姑娘?要你轉達什麼口信?”
夥計眼珠子一溜,低聲道:“那位姑娘好標緻的模樣,一身白衣,襟前繡著五彩燕子,據她說,桑相公是她的表哥?”
桑瓊心中一動,這不分明是歐陽玉兒嗎?忙道:“不錯,她囑吩你轉的口信是什麼?”
夥計卻不肯直說,只吃吃笑著道:“桑相公那位令妹出手好爽快,一賞就是十兩銀子,她還說………嘻嘻……”
桑瓊順手取出一錠約二十兩重的銀錠,向桌上一放,微笑道:“我這做哥哥的出手也不寒愴吧?”
夥計連忙伸手來接,哈腰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