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訊息,說是昨日成知府的令堂六十高壽,白冷秋姑娘趕去祝壽,已被成老夫人認為義女……於是這個訊息紛紛在竹棚裡傳播著,幾乎每一個人都曉得白冷秋姑娘又攀上這麼一個貴親……就在竹棚裡熱哄哄的談論著這個訊息的時候,一個身穿青衣,腳登黑靴的年輕人,走進了一家叫萬家香的小飯店。
他進了硼內,逕自穿過那些把腳架在長凳上,正在高談闊論中的客人身邊,走到靠近竹牆角落的一個位子上去,坐了下來。
這時滿屋裡坐著的都是腳伕走卒之輩,他們全都是衣衫簡陋,形貌粗魯之輩,這青衣人一走進來,頓時使得在高談猛飲中的那些人全都停住了話聲,向他望去。
可是他們才只望了一眼,便都又垂下頭來,不敢多望,甚而連談話的聲音都小了下來。
那青衣人長得劍眉濃黑,星目膽鼻,俊逸秀麗,本是令人不由多望兩眼的美男子,應該使人注目才對。
然而他那緊抿的嘴唇,冷厲爍亮的眼神和嚴肅的瞼色,卻使人見了之後,有股寒冷的感覺從心底升起,不敢多望。
他到壁角坐定之後,沒有呼喚夥計,目光冷冷的凝注著擺在桌上的箸筒,似在入神之中。
那身兼廚房大師父和掌櫃雙重職務的大胖子,正在櫃檯旁用竹籬隔出來的廚房裡炒菜。
他渾身的肥肉被爐火一烤,汗水直流,抓著搭在肩上的毛巾,不住的在身上猛擦,手裡的鍋杓依然運轉如飛,在鍋裡撥動著。
當他盛起一盤菜,突然發現店裡的聲音小了下來時,忍不住探首向裡望去?
他一眼望見那青衣人坐在壁角,頓時皺了皺眉,自言自語道:“怎麼這個怪人又來了?”
這時在店裡招呼客人的夥計定了過來,說:“老闆,那個怪人又來了。”
“來了又怎樣?”掌櫃的說:“你快去招呼人家呀!”
“我……”那個瘦小的夥計苦著瞼說:“我不敢。”
“怕什麼?他會吃了你不成?”掌櫃的說:“你快點招呼他,他吃完了飯也就走了,不然弄得所有的客人都走開了。”
他說完了話,見到那夥計依然站著不走,瞪了他一眼,叱道:“你還不去?”
那夥計畏畏縮縮的向壁角走去,臉色勉強堆著笑臉,說:“客官,你要吃什麼?”
耶青衣人冷冷的望了他一眼,道:“一碟素菜,半條魚,一盤滷菜。”
那個夥計囁嚅問:“你是要用飯還是喝酒?”
“用飯。”
青衣人似是連話也不願多說,短短的說了兩字,便緊緊的閉上了嘴。
那個小夥子見到青衣人那副樣子,不敢再多羅嗦,點了點頭,像是逃走似的匆匆定到廚房邊。
掌櫃的胖子聽完了夥計的菜名,撇了下嘴,說道:“這傢伙派頭不小,可是荷包太乾,你還是快把他要的菜送去,讓他早點吃了走路吧。”
那個小夥子唯唯諾諾,找了個大盤子,在菜櫃裡挾了三樣小菜,裝了一缽子飯,送到青衣人那兒去。
當他走過去的時候,本來就已是心中忐忑,有點不安,等到行至青衣人的身邊,突然發現那冷漠懾人的青衣人正在玩弄著一雙筷子,桌子已堆著一小堆蒼蠅。
他愕了一愕,還沒想通是怎麼回事,已見到那青衣人用筷子在虛空中挾了兩下,竟把從他面前飛過的蒼蠅挾住,放在桌上。
這個小夥計張大了眼睛,覺得非常有趣,一時之間倒看得呆了。
那個青衣人似是發現有人在背後注視自己,倏然回過頭來,冷冷的望著他。
這個小夥計呵了一聲,只覺對方目光如刀,使人看了心中不由一寒,他連忙垂下了目光,不敢與對方的視線接觸,垂首端著盤子走了過去。
“客官,你的飯菜來了。”
青衣人接過盤子擺在一邊,說:“你把桌子擦擦。”
這小夥計應了一聲,慌忙取下搭在肩上的抹布,把桌上的蒼蠅擦掉。收起那支挾過蒼蠅的筷子之時,他忍不住再三看了看,想不到這種普通的竹筷子,放在那青衣人的手裡,竟是如此神妙,連飛著的蒼蠅都挾得下來。
那青衣人見到他這副傻樣子,微微笑了一下,說:“你們這個店真髒,到處都是蒼蠅,可是菜卻做得不錯。”
這個小夥計見到青衣人一笑之際,嘴角浮起兩個深深的酒窩,使得整個神情完全改變,就如同在嚴寒之中吹過一陣和暖的春風似的,使人心裡覺得一陣溫暖。
他想不到一個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