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傷心地,與其呆在這裡睹物思人,傷心難過,不如帶著梁婭落葉歸根,返回上海,換一個環境。至於她在上海的工作,梁婭的讀書問題,她都不需要操心,一切由哥哥姐姐們來想辦法。
這話是在程文瑾為大哥二姐所辦的踐行宴上兩人對程文瑾說的,當時王勃也在場。程文瑾哥姐回去也是打算坐飛機,去雙流機場趕機還需要麻煩王勃開車再送一趟——自然不是程文瑾開口要求,而是王勃自告奮勇,主動請纓的。中午吃飯的時候,程文瑾便讓王勃留了下來,一起吃個便飯。
程文瑾的哥姐這麼一說,她的父母立刻開口附和,勸自己的小女兒帶著外甥女返回上海算了。梁經權一走,她在這邊便舉目無親,沒有任何一個親人。她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孤兒寡母,被人欺負怎麼辦?回到上海,有父母,有哥哥姐姐,萬一出個什麼事,也不至於鞭長莫及。住的地方也不用愁,兩個哥哥和姐姐都買了房,她和梁婭回上海之後完全可以和他們兩老口住在一起,既熱鬧,對於小婭未來的發展來說,也比呆在西南這個小城要好得多。
對於程文瑾這個他們最愛,最疼的小女兒,梁婭的外公外婆心頭一直都有一種虧欠。曾經的程文瑾在五個兄弟姐妹當中,學習最好,天生麗質,人才也最棒,本以為會有最大的出息,哪曉得遇人不淑,她自己也倔強,結果一個大城市出來的漂亮姑娘,卻遠嫁他方,自毀前途,嫁給一個農民的兒子,呆在無人問津的小地方,一呆就是十幾年。兩個老人一直是為自己的小女兒感到不值,也心懷愧疚的。
以前,梁經權尚在,一家三口雖不富裕,但也和和美美,作為父母的他們自然不好說什麼。
現在,梁經權走了,只剩孤兒寡母,兩個老人自然不忍自己的女兒和外甥女繼續這麼見不到天日,看不到未來的“蹉跎”下去,暗淡自己的人生。
王勃一聽梁婭娘娘舅舅和外公外婆的話,當即猶如被大冬天被人潑了一盆冷水,手足冰涼!
程文瑾和小婭要離開四方回上海麼?那……那自己怎麼辦?自己的文學工作室和音樂工作室怎麼辦?王勃呆呆的看著坐在他旁邊的程文瑾,目光不捨,表情黯然,猶如一個即將被父母拋棄的孩子。
程文瑾低著頭,一時間也沒說話,任大哥、二姐以及父母在耳邊不停的說著離開四方回上海的各種好處以及繼續呆在四方的各種壞處。程文瑾的二姐見程文瑾沒什麼表示,看了坐在他旁邊的王勃一眼,乾脆用上海話說:
“文瑾,你和小婭未來的發展倒是其次,未來的事情畢竟也是說不清的;但是,我們不能眼睜睜的看你這個么妹留在這裡受人欺負啊?你看看,梁經權才剛埋了兩天,可謂屍骨未寒,他老家的人就來爭家產了。你是他合法的妻子,小婭也是跟著你在,於情於理,公交公司賠償的五萬塊錢也是應該交給你,他老家的人憑什麼要分一半?還有,親戚朋友們送的禮金,我看到梁家人也在收,最後卻是沒有還給你,是不是?這完全就是在欺負人啊!梁經權這才剛走,梁家人就已經不把你當自家人看,你要是繼續呆在四方,還不知道以後會受到怎樣的欺負呢!”
程文瑾的二姐這麼一說,她的哥哥和父母也跟著附和,說人死燈滅,除非是有血緣關係的人,否則時間一長,人家也會把你當外人的。這跟你有沒有孝心沒多大的關係,人性使然。
由於幾人說的都是上海話,王勃也聽不懂,但看幾人的語氣和表情,肯定還是在勸說程文瑾離開四方去上海。這讓他焦急不已,坐立不安,但卻無可奈何。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而且還有程文瑾的父母,哥姐在,他是沒有什麼發言權的,只能由程文瑾自己做決定。
程文瑾一直沒開腔,端著小碗用筷子朝嘴裡刨著飯,似乎是在思索。過了一會兒,眼角的餘光掃了眼王勃,卻看到這傢伙呆若木雞,一臉的黯然,當即把她嚇了一跳。
程文瑾放下手裡的碗筷,抬頭看著對面的父母和哥姐,緩緩的說:
“爸,媽,大哥,二姐,謝謝你們的好意。上海雖然是我的故鄉,但卻不是小婭的故鄉,小婭的故鄉在蜀省,在四方。她的同學,朋友,她兒時的記憶,周圍的一花一木,對小婭來說,都是她一輩子難忘的記憶,帶有其他任何地方都替代不了的感情。四方雖小,卻是吾鄉;上海雖大,只是他鄉!所以,爸,媽,大哥,二姐,回上海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程文瑾一隻手悄悄的伸向王勃桌下的膝蓋,拍了拍。她本來只是想給這小傢伙一個安慰,讓他放心,她這個員工不會炒他這個老闆魷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