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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孩子還沒有下來。各種法子都試過了,薰炙、針灸、推拿、灌藥……全不管用。

送入診室的時,他剛入廂房洗手更衣,正欲在彌勒榻上小歇,又被一個弟子叫了出來。

婦人眼光渙散,氣息微弱,已是瀕危之狀。

通常在這種情況下的結局是母子兩亡。

最後一招是剖腹取子,成功的可能極少,母子均安的情況,全谷僅有的四例,均是由慕容無風掌刀。

這一次,非是他莫屬。

他喝下一小口釅茶,重新淨了手,問道:“田大夫,病人可有親屬在此?”

田鍾樾,字棕亭,在慕容無風諸弟子中排行第七,年紀與蔡宣相仿,脾氣卻與陳策相若,是個極認真謹慎之人。他生性靦腆,平日寡言少語,慕容無風甚喜與之搭檔,兩人除了醫務之外,均不多話,做完手術各自走開,十分爽快。

田鍾樾恭敬地捧著銅盆道:“有,是她的相公。這一位是娶進門不久的如夫人。”

來到抱廈,他看見一個頗為富態的中年男子愁坐在太師椅上。一見到他,連忙站起,拱了拱手,遑急地道:“慕容先生,可有一線希望?”

他平靜地道:“母子俱生的機會不大,到時若均需急救,我們只能先全力救活其中一個。不知……”

他的話還沒說完,那男子搶聲道:“請一定先救孩子!我……我聽說那是男孩!可憐我華氏三代單傳,前面諸妾所生的子女均不到三歲便已夭折……”男人捶胸頓足、淚水縱橫。

女人的性命果然不值一錢。

他心下一寒,面無表情地道:“我明白了,慢坐。”

轉動輪椅回到內室,田鍾樾跟了進來,低聲道:“這女人氣息奄奄,且行將剖腹,救活她只怕頗費周章。裡面的孩子只是胎位有異,胎息稍弱,活下來倒極有可能。”

他將臉一沉,冷冷地道:“別聽那男人胡扯。等會兒若真的有事,先救女人,再救嬰兒。——我瞧了她的脈,那胎兒不止是胎息弱,只怕還有胎瘤,就算是生出來,也活不過三歲。”

田鍾樾垂首斂目,道:“是,弟子謹記。”

手術進行了整整兩個時辰。由於每一個步驟都事關性命,所有在場的人都屏息靜氣,一言不發。大家在心中暗自驚歎眼前這白衣人的手:那是一雙天才的手,手指修長,骨結纖細,既沉著穩定,又靈活敏捷。他一面替婦人手術,一面有條不紊地指揮田鍾樾搶救嬰兒。

果然是個男孩,個頭甚大,只可惜兩肋之下生滿了紅絲狀血瘤。婦人雖失血過多,神智不清,卻也總算保住了性命。

他檢查完嬰兒,替他剪了臍帶,將軟綿綿的孩子包在一塊軟布之中,交給一旁的田鍾樾,道:“男人無子,便責其妻妾。殊不知是他自己腎中伏火,精多紅絲。以氣相傳,故生子均有此疾。加之他常服固下之藥,遺熱在胎。此症跟婦人無關。給他開些滋腎的藥,以瀉腎中火邪,補真陰之不足。他的妻子若再懷孕,受胎五月,記得以黃芩白朮作散服下,當能生出健康之子。”

田鍾樾忙道:“學生記下了。”

他點點頭,揮了揮手:“你去和那個人說罷,我懶得再見他了。”

收拾完畢,他復又淋浴更衣。趙謙和趕過來強行將他接了出去。

“谷主,你今天不能再幹了。”

臨行之前,他聽見那男子握著婦人的手,柔聲細語:“阿欣,你可好些了?方才我一直惦著你……”

走出二門,由東邊一道粉牆進了一個垂花門,再往南轉了幾道彎,趙謙和將他送到離竹梧院不遠處的一個涼亭之內。除了湖心亭,那一處便是他盛夏之際常去的納涼之處。

亭外遍種芭蕉,綠蔭匝地,竹影蕭疏,鳥聲聒噪。幾株櫻桃早已紅透,他仰頭一看,臉上不由得浮起了一絲微笑。臨近地面的一層果子已被摘得精光,除了那個喜歡爬樹的小丫頭,還會是誰?

“過幾天去把子悅接回來罷。”他道。

“前天老謝去了,她和一群表哥玩得不亦樂乎,死拉活勸也不肯回來。” 趙謙和一面說著,一面將亭上月白亮紗的捲簾放下來,驀春之季,花香果熟,野蜂多來擾人,不可不擋。

子悅很少惦記著誰。每次回來看見他,一陣飛奔,撲到他懷裡,大叫一聲:“爹爹,我回來啦!”走的時候則拎著一個裝滿玩具和禮物的小藍子,大搖大擺地爬上馬車,也是大叫一聲:“爹爹,我走啦!”便揚塵而去。

這性子倒與荷衣相似。

“那就讓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