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步,又聽了下來,嘴角的幾根鯰魚鬍子抽搐了幾下,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用力把竹子往地上一頓,轉過身,探著路,居然“篤篤篤”的徑直來到角落,來到我們這一桌。
我隱約聽到有人低笑道:“這老瞎子的鼻子是真靈,可是又讓他找到冤大頭了,這幾個外來人要放血咯。”
我仔細打量這瞎子,見他七十左右的年紀,一副普通鄉下人的打扮,鼻樑上的小墨鏡卻是有些年頭的,不由得對他有些好奇,上前拉開一條凳子,扶他坐了。
回到座位,我剛想說話,沒想到瞎子卻把竹竿往桌邊一架,雙手抱拳衝桌上拱手一圈,半垂著頭,低聲道:“六位客官遠道而來,小老兒這廂有禮了。”
聽他一說,我心裡猛地打了個突。
“嘿嘿,還真是個瞎子。”丁浩笑道:“老頭,我們只有仨人。”
張瞎子淡然一笑,沒再就此多說,面向我身邊的海夜靈道:“美女,小老兒終於等到你了。”
海夜靈一怔,忍不住伸出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嘿嘿。”張瞎子乾笑兩聲,隨手把墨鏡摘了下來。
“啊!”海夜靈低呼一聲,忙縮回手靠進我懷裡。
只見張瞎子眼圈漆黑,上下眼皮擠在一起,合攏處有著一串串大小不一石榴子般的黑色增生息肉,看上去很恐怖。
任誰都能看出,他不但是真瞎,而且是連眼珠子都沒有了。
“抱歉抱歉,小老兒唐突了。”張瞎子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模樣不招人待見,連忙把墨鏡戴了起來。
我好奇的看了他兩眼,忍不住問:“老先生,你說,你一直在等我們?”
張瞎子擺擺手,“非也非也,小老兒受人所託,等的只是一位此間少有的美女。”
“受誰所託?”我心裡一動。
張瞎子抬手摳了摳鼻子,笑嘻嘻的說:“小老兒一大早出來,到了這會兒,肚皮還是空的呢。”
丁浩看了我一眼,大概也覺得這老頭有點意思,隨手把我挑在一旁的素菜青椒端到他面前。
張瞎子猛地一挺腰桿,雙手連擺:“不敢不敢,可不能亂來,小老兒哪裡敢和土地爺搶供奉,拿走拿走,快請拿走!”
“土地爺?”我看了一眼正滿眼委屈的盯著丁浩的蛋蛋,不禁一愣。
見沒人有動作,張瞎子居然長身站起,端起面前的盤子放回了原來的位置,並且兩手抱在一起向蛋蛋拜了拜。
他的整個動作乾淨利落,既沒碰到桌上的杯盞碗筷,連桌子也沒碰撞到,盤子擺回的位置更是端端正正,就放在蛋蛋面前。
如果不是他一對眼珠子都沒了,我真懷疑他是裝瞎。
海夜靈雖然也看不到蛋蛋和牡丹他們,卻大致知道他們的所在,見狀知道這老頭不一般,就又拿了副碗筷放在張瞎子面前,“老人家,您隨意吧。”
張瞎子也不客氣,捏起筷子在桌上頓了頓,忽然又咧嘴一笑:“這麼好的菜,沒有酒……嘿嘿。”
我讓跑堂拿了瓶酒過來,在他看傻子似的目光中擰開蓋想替張瞎子滿上。
“可不敢,可不敢,小老兒何德何能,哪有福分勞動先生。”張瞎子居然再次起身,接過酒瓶,替我面前的酒杯斟滿,竟是滿而不溢。
然後,這才自斟自飲了三大杯,抓起筷子吃了起來。
“老頭,你是真瞎還是裝瞎?”丁浩也狐疑起來。
張瞎子嘿嘿一笑,用筷子點了點他:“小老兒是真的目盲,可在這桌上,你又何嘗不是個瞎子?”
丁浩何曾受過這樣的奚落,更何況奚落他的還是個瞎眼的糟老頭子,想要發作,拍桌子的手抬到一半,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猛然回頭看向方才那盤挑出來的素菜。
見到那裡只剩一個油乎乎的空盤子,敏感的心瞬間被提了起來,乖乖坐下再也不敢吱聲了。
我苦笑,剛才我一邊吃,一邊把一應素菜夾出來放到蛋蛋的盤子裡,小翠叮囑蛋蛋細嚼慢嚥,他一邊吃,我一邊夾,盤子裡的菜始終保持在一定的數量,所以丁浩沒注意到,還說我‘挑食’比他還嚴重。
這會兒我只顧著對張瞎子好奇,蛋蛋居然忍不住饞,把盤子裡的菜吃完了。
結合張瞎子之前的話一想,丁浩不細思極恐才怪了。
張瞎子也不說話,旁若無人的山吃海喝了一通,吃飽喝足,這才把杯中殘酒一飲而盡,打著飽嗝,抹著油嘴喃喃自語道:“成了成了,這下就算要張某人的命,也能做個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