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氣惱,轉身就要下去理論,被諾雅攔住了:“任他們議論吧,我原本就是廚娘,這是事實。若是老將軍在這裡,肯定會不一樣。”
“哼!一窩熊兵,爛泥扶不上牆,還在這裡埋怨別人,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讓他們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殺人,他們就老實了。”
元寶說話聲音有些大,故意讓幾人聽到。
幾人忌憚著諾雅的身份,不敢頂嘴,卻全都不屑地冷哼一聲,左右也是法不責眾。
諾雅艱難地將饅頭嚥下去,輕描淡寫地道:“好生生地提殺人做什麼?一想起我當初一人獨闖殺手谷,殺了一百多個殺手,血流成河,屍體遍地的悽慘場景,我忍不住就想吐。”
諾雅多少有點誇張,但是被自己手下士兵看不起,擾亂軍心,將來不服從指揮可不是什麼好事,有必要嚇唬嚇唬他們。
果然,半晌也沒個聲,更沒人接話了。
“等戰爭結束了,我就跟皇上商量商量,將殺手閣的人分散到大楚各地,讓大楚計程車兵們時刻居安思危,全都接受殺手閣那樣的殘酷訓練。讓他們跟飢寒一冬的狼群搏鬥求生存,在鍥而不捨的蒼鷹、禿鷲的利爪下,割下自己腐爛的傷口,掙扎著逃亡,讓他們嘗試非人的殘酷磨鍊,他們就不會怨天尤人,練就一身的鋼筋鐵骨。”
城牆下寂然無聲,好像散了。
諾雅大大地咬了一口饅頭,自言自語道:“廚娘又如何?若是發起威來,也挺可怕的。若是麵粉富足,我一樣炸他個鬼哭狼嚎。呃,說實話,這饅頭一股桐油味兒,真難吃。”
元寶點頭:“此地盛產桐油和石灰粉,軍營裡做飯生火為了省勁兒,都是用桐油。”
諾雅轉過身來,雙眸亮晶晶的:“不早說,快帶我去看看。”
那一笑,元寶心裡瞬間有了底兒。
鎮遠侯受挫,心裡憤憤難平,尤其是諾雅竟然使出了石灰粉與桐油這樣令人不恥的下三濫手段,令他措手不及。簡單休整以後,下午竟然就重振旗鼓,再次向著城門處進發了。
白日作戰,城牆上計程車兵,將對方看得清清楚楚,見敵軍兵馬浩浩蕩蕩,少說也有兩萬之眾,這還不是傾巢而出,再想想己方僅有的數千守城士兵,心裡頓時沒了底氣,持槍的手都忍不住哆嗦起來。
“拋石機!”有士兵驚訝地指著大軍中間的一排戰車驚駭道。
大家都知道拋石車的威力,可遠端發射,殺傷力巨大,桐油根本奈何它不得!這一發現,頓時令城牆上一陣騷動。
諾雅立於牆頭,依舊還是那一身寬大的羅衣,遮掩著微微隆起的小腹,襯得身子羸弱不堪。
她轉頭面對著滿是恐慌計程車兵,緩緩綻唇淡然一笑:“怕什麼?他們依仗的不過是幾輛破車而已,而你們依仗的,卻是大楚朝廷!我們有萬千子民,有精兵強將,那是我們的堅強後盾。我們一聲吼,就能撼動三山五嶽,令天地變色。而他們揹負著謀反的罵名,心虛膽顫的是他們!如此不過是外強中乾罷了!”
士兵們握槍的手緊了緊,呼吸也快速起來。驚駭仍舊在他們的中間肆意蔓延,遲早會被無限擴大,淹沒了情緒。
諾雅仍舊在笑,從容無畏,那笑容就像天上的白雲一樣閒適,輕輕柔柔,令人感覺清風拂面,可以消減滿身的疲憊與緊張。
她乾脆轉過身來,面對士兵們,衝著元寶道:“元寶,會唱曲嗎?最不濟鄉間小調,童謠也中。”
元寶嬉皮笑臉道:“我跟著主子,只學會了十八摸。”
士兵們都知道百里九喜歡逛青樓,聽元寶這樣毫不留情地揭自家主子老底兒,有人的唇角忍不住咧了咧,比哭還難看。
諾雅看在眼裡,衝著元寶吹了一聲口哨:“那就十八摸吧!”
士兵們紛紛側目,再三確定一次,他們的這位將軍究竟是不是女人?
元寶清清喉嚨,果真就扯著嗓門怪腔怪調地唱起來:“什那咿呀手,摸那咿呀姊,摸到阿姊頭上邊奧那哎哦......”
諾雅伸出尾指掏掏耳朵,皺眉不屑地笑:“這唱的什麼這是,跟驢叫喚似的,花枝一樣的人也把恩客嚇跑了。”
終於有人竊笑。
“哎,有會的沒有?跟著一起大聲唱!”
諾雅當先大聲唱起來,然後是展青,同樣怪腔怪調,不堪入耳。有人先是小聲附和哼唱,後來也扯開了嗓門。氣氛感染了那些緊張得繃成一根弓弦計程車兵,聲浪逐漸高起來,瞬間一浪高過一浪,洶湧著翻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