艄公帶著十多個乘客過來了。木船劈開了油垢封閉的水面,使渾濁、泛褐的福水掀起無法透亮的浪花,伴著這濃筆重抹的沉重基調,是一股無法說清的難聞的怪味。也許,這裡的人已習慣了這種環境,待船靠岸,他們一個個揹著大包小包不慌不忙地走下船。然後,又不緊不慢地離開河畔。撐船的艄公看著我們說,上船吧。他以為我們要過去。
我信手指著福水問道,這河水怎麼漂著一層油垢?他說,都是化工廠流出的廢水,把清清的福水攪拌成個這熊樣啦。早先有魚有蝦的河,如今成了一池子臭水啦。
“弄成這樣子,就沒人管管?”我問。
“管?誰管!管事的人都發了,都住上小洋樓坐上小汽車了。不管事的人天天嗷嗷叫,叫也不行,不頂屁事。再說,這事也不好管。河兩岸的當家人都在玩命地辦廠,這邊弄的是S酸,那邊造的是H酸(艄公手指對岸),都是賺大錢的東西,人家賺了錢,老百姓跟著受罪啊!看看……看看,該收的玉米,一半都沒了穗呀!”他的臂膀掄了個大大的圓弧,把福水兩岸都劃了進去。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兩岸的莊稼都遭害不淺,不只是玉米地裡大片的玉米枯黃乾癟,還有那地塊竟然一片灰白,死氣沉沉,成了不毛之地。再看對岸的河畔,那邊有一股焦黃色的廢水和一股白色的廢水,正滔滔不絕地流進福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