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開始,換了課表,也換了老師。卻沒想到我這麼快就碰見了上學期給我們上解剖課的老師王學峰。
“王老師好。”
“你是,哦,伊人啊。這個年過得還好嗎?”
“嗯,挺好的。王老師你呢?”
“我啊……也行吧。”
寒風蕭瑟,將王老師右邊的劉海吹到了左邊。他習慣性地想抬抬眼鏡,卻沒有眼鏡可抬。於是他就撥了撥劉海。
王老師沒戴眼鏡,這一點我一早就注意到了。很顯然,這不是他忘了,而是他已經有段時間沒有戴了。
“王老師,你的眼鏡?”
“哦,這個啊,戴著不太舒服,我就沒戴了。時間不早了,你快去上課吧。”
“嗯,那好,王老師再見。”
看著王老師離去的背影,我有些怔忡,不過就是一個多月沒見而已,他似乎消瘦了不少,眼下也有烏青了。
嗯,那是什麼?
王老師的大衣領口竟然處竟然鑽出來一隻狗。
確切的說,不是狗,是狗的虛影。那隻狗從王老師的領口一鑽出來,腦袋就迅速變大,直到幾乎完全掩蓋了王老師的身形。它咧著嘴,正在笑,那張血盆大口彷彿下一秒就會將王老師的身軀吞噬殆盡。
直到王老師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我才從驚訝當中清醒。
“先生,那是妖怪嗎?”
“你很快就會清楚。”
既然先生這樣說了,我也沒有追問。直到我來到實驗室的時候,我才明白先生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剛一走到實驗室門口,就有一隻巨大的狗頭撲了過來。
那狗頭幾乎佔據了整個實驗室,它像是沒有重量一樣,在實驗室裡飄來飄去,看到有人進去,就去朝著那人吐黑氣,然而這些黑氣噴到人的臉上,幾乎瞬間就消散了,並沒有給人造成什麼傷害。
上課鈴聲響起,門外一下子進來七八個人,那隻狗頭分身乏術,在空中搖擺一下,就分裂成許多團,每一團都化作了一個狗頭,準確地撲到了來人的身上,然後趴在他們的肩膀上不動了。
我看到那些人都微微皺眉,摸了摸肩膀,又渾不在意地向前走去。
有時候無知其實還挺好,就比如現在,他們看不到那些狗頭在他們身上面目猙獰,作威作福的樣子,依然該做什麼做什麼。但是我卻有些不想進去了,整個實驗室都被這些東西佔據了,我覺得心裡有些堵得慌,卻不知道為什麼。
很快,老師就進來了。
那是一個滿頭白髮的人,乍一看還以為是個老人,不過再仔細一看,那容貌也就是個中年男人的樣子。戴著眼鏡,一副老學究的樣子。
他做了自我介紹,又簡單地向我們介紹了我們即將上的這門課和本堂課所要學習的內容——脾臟的切除。也就是說我們接下來會用狗做實驗體,進行狗的脾臟切除。
我幾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麼實驗室裡幾乎被狗的虛影占據了,那大概是死去的狗的靈魂或者執念吧。
它們不甘心地被人綁到試驗檯上開膛破肚,不甘心任人宰割,所以死後的靈魂久久不能消散,聚集在這個讓它們死去的實驗室。
“老師,這狗會不會咬人啊,我怕得狂犬病。”
“放心,這些狗都是被注射過藥物的,沒有攻擊力。”
“老師,我們不能用假人模型嗎?用這些活生生的狗,有點下不去手。”
“你以後上手術檯會在假人身上動刀子嗎?為了醫學事業的發展,為了你們這些未來的醫生,有些東西是不得不犧牲的。有些女生就是同情心氾濫,看到狗可憐,就不想動手,以前還有女同學偷偷將狗抱走的事情發生,我希望我們班上的同學都是堅強的。在該同情的時候同情,不該同情的時候就應該硬下心腸。既然這些狗成為了你們的實驗體,你們就更應該認真對待。知道了嗎?”
“知道了。”
“知道了,老師。”
......
講臺上的老師看起來挺和善,在講到這些關鍵問題的時候卻是鄭重其事。
是啊,同情心氾濫不是什麼好事。為了以後能夠更好地治病救人,總有些東西是要犧牲的。人類作為這個地球暫時的主宰,他們有權利決定誰生誰死,誰來做實驗體,誰該去慷慨赴死。
要怪,也只能怪這些狗太弱小了吧。
如果它們足夠強大,奮起反抗,有一天替代人類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