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正眸光一閃,倒是對於傅念君這樣的坦誠有些意外。
她讚道:“傅娘子果真聰慧,也直爽。”
傅念君道:“宮正慧眼如炬,我再賣弄小聰明倒是愚昧了。”
王宮正目光中的欣賞之意更濃。
一般來說,才高的小娘子清傲,便多目下無塵,如盧七娘那般,才學還未到那水平,傲氣倒是十足。
傅念君年紀輕輕,卻已經有這樣的覺悟,在王宮正看來,更是難得。
賣弄才學並不可恥,女人身上,美貌也好,其他也罷,無一不能成為開疆擴土的利器,王宮正自己也是這樣過來的,更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就像傅念君說的,賣弄小聰明卻不可取,相反只會成為給自己日後埋下無窮的隱患。
王宮正確實看出來傅念君的刻意,只是沒有想到她會主動向自己坦誠。
她說道:“傅娘子放心,野心二字,人人皆有,有所圖未必就比無所圖見不得人,傅娘子厚積薄發,今次能在娘娘面前一展才華,這是好事,我只是宮中一女官,自然不會橫加干涉。”
傅念君施禮道:“宮正秉公嚴明,晚輩在這裡謝過了。”
王宮正朝她點點頭,這才轉身離去。
轉回頭後,王宮正心中不由暗自尋思:這傅家小娘子竟這般厲害,小小年紀行事如此老練,我以為看穿了她,她卻一樣看穿了我,實在難得,若是娘娘得一這樣的兒媳,倒是不錯。
那邊傅念君也輕輕鬆了口氣,看來這王宮正還算正派,不是徐、張二妃的勢力,那麼多半是靠向舒皇后的。
既如此,對她的威脅自然也就小一點。
傅念君回到眾小娘子宴息之處,江娘子等人早就等著她了。
傅念君見她這陣仗,也是笑道:
“江娘子怎麼了?有什麼話不能等用完午膳後再說,皇后娘娘賜食,我不敢不受。”
江娘子橫眉怒目,朝她道:
“你的詞是自己寫的?”
傅念君笑道:“不然呢?”
“你、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本事……”
江娘子越說底氣越不足。
傅念君只是正經道:“怎麼會有?大概是因為多讀書,少吵架吧。”
江娘子想了一下才發覺她是在罵自己,當下食指尖發顫,差點抵到傅念君額頭上。
傅念君冷靜地撥開她的手,提醒道:“這是宮裡,如果江娘子想破釜沉舟,和我一起被丟出宣德門外,你還能繼續用你的指甲往我身上掐。”
江娘子差點被她氣死,恨恨地放下手:
“你少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
“哪種語氣?”傅念君反問:“以當朝傅相公嫡長女的語氣和你說話?”
她這樣一講,江娘子瞬間理智回籠了,是啊,她自己的身份還不如傅念君呢,在這和她大呼小叫的傳到皇后耳朵裡算怎麼回事?
江娘子悻悻然收了脾氣,只好說:“我……我是要出去,你擋路了。”
沒臺階硬要找臺階下的典型。
傅念君只覺得她傻的可愛,讓出了一條路給她。
倒是裴四娘不知何時出現在傅念君身側,只等江娘子離去後,才好心提醒她:
“這是個破落戶,依照傅娘子的身份,何須去理會她?”
傅念君笑看了她一眼。
難道是她主動要去和江娘子口角的?
難道不是她們這些名門世家的淑女瞧不上自己,已經把她和江娘子歸為一類了?
“她也沒說什麼,我不會同她計較的。”
裴四娘頓了頓,望著傅念君,似乎在揣摩這句話的真假。
誰會真的這樣大度?
也不知是裝的,還是這一位果真心寬似海。
傅念君朝她笑了笑,也並沒有想和她多說話的意圖。
小娘子們之間的相互猜疑和揣度到哪都不會少的,她實在沒有力氣配合她們。
午間小宴,並沒有大肆鋪張,大家都等著晚上的晚宴,因此中午吃多少也都隨意了。
過午之後,小娘子們被允許在內庭花園之中稍加走動,因著幾位貴人要歇息,也沒人會召見她們。
裴四娘差人來問傅念君,可有興趣同她們一道。
傅念君婉言拒絕了。
比起她們來,她倒真的還比較寧願和江娘子待在一塊兒。
傅念君撇開了宮人,自己背靠坐在一棵冬青樹下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