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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才華

《高陽臺》全詞字數不少,卻無一字贅述。

上闋諸句皆喻梅落,既喻梅之美,又喻其品格之高潔,遣詞用句十分清新,只是如果只有這樣,倒是不過能與盧七娘那首戰個平手。

其下闕才見真章。

言壽陽、孤山,此乃梅花故實,引《雜五行書》中典故而來,南朝宋武帝劉裕的女兒壽陽公主曾躺臥在含章殿的簷下小憩,微風將梅花吹落,在壽陽公主的額頭上留下了臘梅花樣的淡淡花痕,拂拭不去,此後,愛美的壽陽公主便時常摘梅花貼上在自己前額上,所謂“梅花妝”。

而調玉髓、補香瘢,又化用了三國時鄧夫人的故事。鄧夫人曾被玉如意誤傷面頰,聽信醫囑需用白獺髓、雜玉與琥珀屑敷之,才可滅瘢痕。

詞中將壽陽公主與鄧夫人理妝之事同說,意為梅已落盡,無物可助妝添色,只等來日梅子青青。“梅”之意象,在此詞之中,便有了旁的化身,再不似枯燥死物。

這短短几句,化用數典,另翻新意,最後一韻,再從題面申展一層,寫了花落之後的梅樹形象。最後四言,化用杜牧《嘆花》詩“綠葉成陰子滿枝”的詞句,包孕著世事變遷的惆悵與歲月無情的蹉跎。

這一整首詞虛實結合,今昔真幻交融一片,深情婉曲,清虛幽怨,更兼之立意深遠,獨闢蹊徑,能見其作者心胸及眼見之不拘一格。

盧七娘那首精巧靡麗的小詞同這首一筆,首先格調便輸了一大截。

詠梅之詞,能到如此境界的,實屬難得。

若非王宮正一番品鑑解釋,堂下眾小娘子怕是根本聽不明白,而其實即便如張淑妃、徐德妃這樣,書讀得少些的,也一樣不解其意。

江娘子是最不可思議的一個,她心中邪火陡躥,那傅念君竟然能寫出這種自己根本看也看不懂的詞來?還被王宮正誇地這樣天上有地下無?

她莫不是走了王宮正的路子,把狗屁不通的爛詞也吹噓成陽春白雪吧?

而彷彿是為了證明她的猜測,此時皇帝竟派了身邊的高班領幾個小黃門過來宣旨,那高班說是官家正和文相公在書房敘話,便將幾首詞一同賞鑑了,最後評了這首為魁首。

呈上一看,果真是傅念君的詞。

文樞相致仕後,便加封了太子少保,他往後,也再難有機會進宮了,今次倒是趕巧。

國朝為高官者,自然都不是武夫之流,文博來評鑑幾個小娘子的詩作,也是抬舉她們了,他與皇帝一起認可的魁首,分量可是不輕。

眾小娘子在一片雅雀無聲之中只能再次驚掉了下巴。

舒皇后問道:“官家可還有說什麼?”

那高班道:“官家說了,這小娘子眼界非凡,待等會兒,他要親自過來瞧瞧。”

舒皇后微笑著點頭,吩咐他下去了。

傅念君微微擰眉,抬頭卻見到王宮正此時正好在看著自己,嘴角含著笑意,目光卻並不留情。

對視一眼後,王宮正便轉身同上座幾位娘娘道:“如此,請娘娘明鑑。”

舒皇后點頭,說道:“你辛苦了。”

她招手喚傅念君近前,將宮人遞上的宮花同一柄玉如意遞與傅念君。

“此物雖輕,卻是一點嘉獎,傅相得女如此,確實是有福氣了。”

傅念君扛著背後無數目光,跪下恭敬地謝恩了。

張淑妃此時卻沉不住氣了,尖刻道:

“我還記得當年傅娘子小時候入宮時的樣子,一晃那麼多年過去了,當年你可真是逗趣,還嚷著要給太后娘娘唱歌之事,你還記得不記得?”

她刻意要在人前提起傅念君當年的醜事。

傅念君只微笑:“淑妃娘子記性真好,臣女小時候的事,自己記不清楚,卻還能得您一點記掛,真是臣女三生有幸。”

張淑妃挑了挑眉,又問:“這麼多年你變化這樣大,都在做什麼啊?”

傅念君微笑:“回淑妃娘子的話,我也無甚旁的愛好,在家中讀書而已。”

她這話一說,底下的眾小娘子臉色更是古怪。

她竟然說她喜歡在家讀書?那個鼎鼎大名的傅二娘子,見了美少年就挪不動道的傅二娘子啊……

可是她們又一想到剛才那首詞。

其中晦澀難懂的典故,若不是看書甚多,又從何處得來?

這樣一想,滿心想嘲笑傅念君的人,頓時又像當頭被澆了盆冷水一樣。

她們也知道,今日過後,傅二娘子到處追男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