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之意。
此時天色向晚,綠楊青草間已籠上淡淡煙霧。陸無雙拉
拉表姊的衣袖,低聲道:“咱們回去罷。”那怪客道:“小白臉
死了,阿沅還在這裡幹麼?我要接她回大理去。喂,小娃娃,
你帶我去找你……找你那個死大伯的老婆去。”陸無雙向墓碑
一指,道:“你不見嗎?我大媽也死了。”
怪客縱身躍起,叫聲如雷,猛喝:“你這話是真是假?她,
她也死了?”陸無雙臉色蒼白,顫聲道:“爹爹說的,我大伯
死了之後,大媽跟著也死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別嚇
我,我怕!”怪客捶胸大叫:“她死了,她死了?不會的,你
還沒見過我面,決不能死。我跟你說過的,十年之後我定要
來見你。你……你怎麼不等我?”
他狂叫猛跳,勢若瘋虎,突然橫腿掃出,喀的一聲,將
右首那株大槐樹只踢的不住搖晃,枝葉簌簌作響。程英和陸
無雙手拉著手,退得遠遠的,哪敢近前?只見他忽地抱住那
株槐樹用力搖晃,似要拔將起來。但那槐樹幹粗枝密,卻哪
裡拔得它起?他高聲大叫:“你親口答應的,難道就忘了嗎?
你說定要和我再見一面。怎麼答應了的事不算數?”喊到後來,
聲音漸漸嘶啞。他蹲下身子,雙手運勁,頭上熱氣緩緩冒起,
有如蒸籠,手臂上肌肉虯結,弓身拔背,猛喊一聲:“起!”那
槐樹始終未能拔起,可是喀喇一聲巨響,竟爾從中斷為兩截。
他抱著半截槐樹發了一陣呆,輕聲道:“死了,死了!”舉起
來奮力擲出,半截槐樹遠遠飛了出去,有如在半空張了一柄
大傘。
他呆立墓前,喃喃的道:“不錯,陸門何夫人,那就是阿
沅了。”眼睛一花,兩塊石碑幻成了兩個人影。一個是拈花微
笑、明眸流盼的少女,另一個卻是長身玉立、神情瀟灑的少
年。兩人並肩而立。
那怪客睜眼罵道:“你誘拐我的乖女兒,我一指點死你。”
伸出右手食指,欺身直進,猛往那少年胸口點去,突覺食指
劇痛,幾欲折斷,原來這一指點中了石碑,那少年的身影卻
隱沒不見了。怪客大怒,罵道:“你逃到哪裡去?”左掌隨著
擊出,一掌雙發,拍拍兩響,都擊在碑上。他愈打愈怒,掌
力也愈來愈是凌厲,打得十餘掌,手掌上已是鮮血淋漓。
程英心中不忍,勸道:“老伯伯,別打了,你可打痛了自
己的手。”那怪客哈哈大笑,叫道:“我不痛,我要打死陸展
元這小畜生。”
他正自縱聲大笑,笑聲忽爾中止,呆了一呆,叫道:“我
非見你的面不可,非見你的面不可。”雙手猛力探出,十根手
指如錐子般插入了那座“陸門何夫人”墳墓的墳土之中,待
得手臂縮回,已將墳土抓起了兩大塊。只見他兩隻手掌有如
鐵鏟,隨起隨落,將墳土一大塊一大塊的剷起。
程陸二人嚇得臉無人色,不約而同的轉身便逃。那怪客
全神貫注的挖墳,渾沒留意。二人急奔一陣,直到轉了好幾
個彎,不見怪客追來,這才稍稍放心。二人不識途徑,沿路
向鄉人打聽,直到天色大黑,方進陸家莊大門。
陸無雙張口直嚷:“不好啦,不好啦!爸爸、媽媽快來,
那瘋子在挖大伯大媽的墳!”飛跑著闖進大廳,只見父親陸立
鼎正抬起了頭,呆呆的望著牆壁。
程英跟著進廳,和陸無雙順著他眼光瞧去,卻見牆上印
著三排手掌印,上面兩個,中間兩個,下面五個,共是九個。
每個掌印都是殷紅如血。
陸立鼎聽著女兒叫嚷,忙問:“你說甚麼?”陸無雙叫道:
“那個瘋子在挖大伯大媽的墳。”陸立鼎一驚,站起身來,喝
道:“胡說!”程英道:“姨丈,是真的啊。”陸立鼎知道自己
女兒刁鑽頑皮,精靈古怪,但程英卻從不說謊,問道:“甚麼
事?”陸無雙咭咭咯咯的將適才的事說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