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的地方。特別是玄妙的廣義相對論,把世界結構幾何化的解釋,讓我總是在腦海中產生空間彎曲後的幻覺,像是看了部科幻大片後留下的後遺症。有這說法是這世間僅有屈指可數的幾個人能真正理解廣義相對論,要是這樣的話,我的懵懂就太正常了。不過,我其實很清楚,這種說法是扯淡。
廣義相對論是上個世紀初提出的理論了,現在有一些新的理論試圖完善它,比如超弦理論。我要不要來看一看呢,那會讓我的疑惑減少還是增多?
我合上《時間簡史》。隨著啪的一聲輕響,好像一個閥門大開了,剛才被我成功過濾掉的嘈雜聲,洪流一樣轟然直入我的耳朵。
現在是傍晚五點二十,正是新聞大廳里人聲鼎沸之時。
不管廣義相對論有多深奧,對現在的我來說,它遠遠比不上圍繞在黃織周圍的謎團多。我所遭遇到的,不是需要深奧的理論基礎才能明白的宇宙模型和方程式,而是一連串就發生在眼前的事實。這是些一眼就能看清的東西,但要追問它們之間的聯絡,卻絞盡腦汁都搞不明白。甚至連提出了一些大膽的設想都無能為力。我看到的都是些邏輯斷裂的碎屑,但又清楚地知道,它們是一個整體。
實際上,我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看《時間簡史》,是一種放鬆方式。讓大腦不要在黃織的死衚衕裡轉圈,而暫時想想另一些全然不同的深奧玩意兒。這個辦法看起來還算成功。
我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沒辦法融進這種熱火朝天的工作氣氛中。我關了電腦,拎起包走了出去。
在報社入口處我碰到了主任宗而,他隨口問:“長篇通訊的採訪怎麼樣,順利嗎?”
我搖搖頭。
他多少知道一些基本的案情,問:“兇手的作案動機還是沒搞清楚嗎?我記得你今天是去採訪兇手的朋友,有什麼發現嗎?”
“他們誰都想不到呂挽強會去殺人,平時呂挽強的確有點行蹤詭秘,但沒有暴力傾向,脾氣也還行。總的來說,他們只算是和呂挽強同住的舍友,沒有太多瞭解。”
宗而點了點頭,說:“這樣啊,那就贛巴爹啊巴。”
“贛什麼?”我沒聽明白。
“贛巴爹啊,就是韓語中努力的意思。嗯?好像是日語裡的,等等……最近日劇韓劇都看混了,這個,反正就是這個意思唄。”
“為什麼聽你說出來就覺得很噁心的樣子。”
“哈哈哈!”宗而大笑三聲,拍拍我的肩膀,很不負責任地說:“總之相信你一定能把這篇稿子搞定的。”說完他大搖大擺地進門去了。
我嘆了口氣,不由得回想起白天的採訪。
呂挽強租住離火車站不遠的一處小區裡。那片原本建設的時候想造成高尚住宅區,賣一個好價錢,所以綠化及各色設施一應俱全。可是也不知是哪一家哪一戶開始,把房子分割開來,租給剛到上海來的外來客。時間久了仿效的人越來越多,這一片終於成了魚龍混雜的外來客聚居地,房價卻遲遲沒辦法像其他地區那樣迅速飆高。
呂挽強住的哪一戶有三間房,最大的房裡住了兩個人,幾平方米的儲物間也住了一個,一共住了五個人。租金當然各有不同,除了合住一房的那兩位,租客之間並不認識。這還算是寬敞的居所,只有在上海找到過得去工作的人才會租,真要是剛落腳或者收入微薄的,就去住那種一間房裡擺了六個鋪位的,像從前的大學生宿舍。
雖說同住一片屋簷下,但工作不同,早出晚歸的時間也不一樣,有的還要輪班倒,所以同住者並非總能碰上。就呂挽強住的那間,我採訪下來,和他稱得上有些熟悉的,也就兩個人。
一個名叫盧望採,是個乾瘦的小子,才十九歲。這名字聽著總覺得奇怪,我心裡琢磨著他是不是原本叫旺財,後來覺得不好聽才改的。
盧望採是保險公司的業務員,業餘時間做安利的產品推銷員,在屋子裡擺了好些安利的瓶瓶罐罐。他向同住的每一個人都推銷過保險和安利產品,但到頭來只有呂挽強一個人買了瓶安利洗滌劑。住這兒的人錢都不多,能出這份錢,讓他覺得呂挽強真是個好人。當然,自己舌綻蓮花才是最大的功勞。
“心腸好,耐得下心聽你說話,願意幫助別人。”這些就是盧望採對他的印象,“如果不是我知道呂挽強多麼殘忍而平靜地殺了一個弱女子,還真會覺得,呂挽強堪稱外來客在上海的楷模。”
另一個和呂挽強相熟的也是個小個子,名叫秦東,在一家快遞公司裡當遞送員,風吹日曬成了個黑炭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