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他能夠有如今的地位;全都是趙含章賞識提拔;而一旦趙含章左遷;他還會有什麼好下場?一想到此前薊州刺史盧濤始終未曾答應婚事;他就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如此;他要麼當初在出徵前鼓足勁頭把婚事定下來;如此盧濤也不好對他這姻親落井下石;要麼當初就索性知難而退;不再逼凌。現如今;並未隨軍出征的盧濤安然無恙;他這個靜塞軍司馬安知不會被一同追責?
當這一日趙含章跟著李煒身後;穿過了滿城迎接凱旋之師的百姓;而後踏進了幽州都督府的時候;他敏銳地感覺到;進進出出的屬官差役看自己的目光裡;彷彿透著幾分詭異。本能覺著不對勁的他眼看大堂在望;腳下忍不住一陣遲疑;可見到前頭裴耀卿和李煒談笑風生;而自己身邊剛剛也同樣到城門迎接的杜士儀也是面色如常;他沉吟片刻;最終還是把心一橫繼續前行。
是非曲直還要天子決斷;他已經命人快馬加鞭前往如今天子所在的東都洛陽陳情;未必就沒有挽回的希望
“我和君禮已經商議過了;慶功宴雖說要等陛下聖意;但軍中上下勞頓已久;先行賜酒肉大酯;卻也是應有之義。”裴耀卿笑著對李煒如此建議後;見其頷首表示認可;發現已經到了大堂門口;他便停下步子轉身看著趙含章;淡淡地說道;“趙大帥;薊州盧使君彈劾你知幽州節度期間;坐贓鉅萬。此事非同小可;盧使君的奏疏已經快馬加鞭發往洛陽;所以還要勞動趙大帥和盧使君早日前往洛陽;君前質辯。”
對於趙含章來哦說;此話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那轟然巨響震得他幾乎連站都站不穩了。不止是他;他身後的杜孚同樣面色慘白;嘴唇哆嗦雙膝顫抖。儘管此次敗績必然會對他們的仕途造成不小的影響;可左遷這種事;只要朝中有人設法;捱過去之後未必就不能出頭。可盧濤這一道彈劾;而且是不管不顧誓要鬧得人盡皆知的彈劾;簡直就是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這是……這是子虛烏有的汙衊”
李煒本就對趙含章這次險些把好好的勝仗給打成敗仗心中不滿;見趙含章此刻如此說;他皺了皺眉就冷冷地頷首道:“是非曲直;陛下自有公斷。趙大帥先回去預備吧;其餘人等;隨我進來議事。”
儘管暫時還沒有牽涉到自己;但自己也沒有進去議事的資格;杜孚在趙含章低聲吩咐了他幾句離開後站在外頭等候時;只覺得每一刻的時光都如同一天甚至一年一般漫長。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終於盼到了內中各路行軍總管的集議告一段落;盼到了一個個人三三兩兩出來。即便隔著一段距離;他仍然能夠聽到這些人在竊竊私語趙含章被盧濤彈劾坐贓的事;而且還有人用輕蔑的口吻提到了此前的敗績……聽著這些話語;杜孚只覺得心中如遭針刺;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倘若之前他們那一仗是大勝;盧濤可還敢那樣不管不顧地彈劾;這些傢伙可還敢這樣不敬地議論?
可是;那些行軍總管是出來了;杜士儀卻始終沒有出來。而剛剛沒資格跟進去的將校偏裨們;此刻都跟著各自的主將走了;只剩下他孤零零一個人等在外頭。如果不是回去預備前往洛陽的趙含章吩咐他一定要找杜士儀打聽一個清楚;他根本不想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杵在這種顯眼的地方當笑話
“既然如此;信安王;裴戶部;我就先告辭了。”
杜士儀因為被裴耀卿留下來商議犒賞之事;因此多留了一會兒;眼見得裴耀卿似乎還有話要對李煒說;他就知機地告辭出來。一離開大堂;他就看見杜孚正在外頭來來回回踱步;顯而易見是在等他。於是;他索性三兩步下了臺階;隨即咳嗽了一聲。
“啊;十九郎你出來了”
原本有些走神的杜孚瞬間醒悟;趕緊露出了滿臉笑容迎上前去;隨即用最親切的口吻說道:“你也留在幽州忙了這許久;不若今天晚上就到我那私宅一塊聚一聚?正好我得信說;你叔母以及二十四郎都到幽州來了。”
“叔母和望之來了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杜士儀笑了笑;繼而就淡淡地說道;“叔母一到幽州就來尋我;讓我代為向薊州盧使君提親;結果我不過在盧使君面前提了一句;就碰了滿鼻子灰。據說;叔母還就此以為我不把她的事放在心上;親自帶著婢女截了盧使君一行;一再糾纏。”
杜孚只覺心中咯噔一下。杜士儀這言簡意賅的話他怎麼會聽不出來?盧濤本來就對他和趙含章惱恨有加了;他們率大軍進發期間;妻子韋氏還帶著杜望之到了幽州;不但唆使杜士儀去繼續提親;甚至還當街去攔盧濤的車馬糾纏不休;顯然;這就是盧濤吃了秤砣鐵了心;一本參奏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