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郡縣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個連品級都沒有的小小軍官,在其面前自然感到戰戰兢兢。他先是畢恭畢敬行禮,繼而便結結巴巴地說道:“高判官,明公等人並不在懷仁縣。”
“不在?不在此處,他們又在哪?州縣主司不得上命不得擅離治所,莫非他們敢違反禁令?”
“是……是雲中太守韋使君傳令召集,故而明公等人不得不往。”
弄清楚杜士儀一行人進入雲州雲中郡地界之後,官府竟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居然是因為雲中太守韋誡奢的緣故,高適頓時眉頭擰成了一個大疙瘩。
王忠嗣雖為河東節度使,可河東毗鄰都畿道,名門世家無數,縱使其也不可能把持所有州縣的主司,所以大多數官員都是吏部集選而來。雲中太守韋誡奢出自京兆韋氏逍遙公房,後周逍遙公韋夐幼子,隋觀城公韋約之後。據他所知,和京兆韋氏其餘各支相比,逍遙公房在武后年間出了個宰相韋代價,這些年卻漸漸走起了下坡路,居官中樞者不多。
韋誡奢在雲中太守任上已經有一年多了,平素不顯山不露水,這次是想幹什麼?
高適心念一轉,隨即打定了主意。他吩咐一個隨從立刻返回,將此中情勢報知杜士儀,隨即就對左右說道:“馬不停蹄,去雲中城!”
雖在幕職,年紀也已經很不小了,但高適軍旅多年,一路風馳電掣,竟是隻用了兩個多時辰就來到了雲中城下。他一如之前在懷仁縣城下那般厲喝質問,城門守卒一時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方才有人不得不站出來解釋道:“韋使君正大聚雲中郡縣文武,在太守府中審問要犯。他說,雲中守捉別將杜望之,中飽私囊,勾結夷狄,罪不容恕!”
一聽這話,高適只覺得彷彿有一個炸雷在腦際轟然巨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初杜士儀把服孝已滿的堂弟杜望之送到雲州侯希逸麾下服役,而後侯希逸調任,又轉託王忠嗣照應,但也就是任其在軍中磨礪,並沒有什麼太多的照顧。這些年來,杜望之終於漸漸脫去紈絝習氣,而後又成婚生子,從卒伍而至別將,其中艱辛,大多數世家子弟都是絕對受不了的。中飽私囊勾結夷狄這樣的罪名,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杜士儀上任河東之際爆發,而又在其行至雲州時陡然審問,韋誡奢絕對是居心叵測!
世人都知道,雲州對杜士儀的意義格外不同,而杜望之和杜士儀更是從兄弟!
第1026章 倒行逆施,分量不夠
雲中太守府,也就是從前的雲州刺史府,再前身則是雲州都督府,曾和固安公主府並稱雲州城中兩大主要建築。而當年的固安公主府自從失卻主人之後,先是舍為道觀,但因為這座宅邸造得雖不怎麼富麗堂皇,卻捨得下本錢,木石都用得最結實的,裡頭曲徑通幽別有一番雅緻,故而王翰之後各任刺史大多數都是武惠妃及壽王李瑁親近之人,便往往佔據為私宅別院。
如今,雲中太守韋誡奢也不例外,以此為別院,平時不在太守府住時,就往往帶著家眷在此散心。此時此刻,書齋之中,一箇中年人正在其中來來回回踱著步子,面上不時露出躊躇之色。
“吉侍御,節度判官高適已經直入雲中城,徑直往太守府去了。”
聽到這麼一句話,吉溫登時輕輕吸了一口氣:“這麼快!”
此前長安城內那一場牽連到韋堅和皇甫惟明的大案,吉溫正好錯過了。他在過年之前以殿中侍御史之銜奉命前往幽州巡視,安祿山對他不但加以重賄,而且推心置腹,折節下交,讓他覺得很受到重視,故而和對方差點約為兄弟。聽其說起雲州如今的復興景象,他便特意繞到此處看看,卻不想正好聽說了王忠嗣調任河隴,兼河西隴右二節度,而杜士儀則以朔方節度使兼領河東節度使的訊息。
吉溫的父親到死也只當過縣令,可伯父吉頊卻在武后年間曾當過宰相,晚年被貶,睿宗年間雖得追贈,但家道已經中落了。他早知道李林甫和杜士儀不和,對王忠嗣亦忌憚非常,因此怎麼也沒想到,這一仗李林甫看似大獲全勝,卻白白便宜了杜士儀和王忠嗣。
故而在雲州逗留期間,他便特意和雲中太守韋誡奢攀談結交,待打探出其對王忠嗣和杜士儀全都不以為然,更不忿在雲中太守任上,常常被屬官拿出當年為此地主司的杜士儀來打壓,早就有一肚子怨氣,他便立刻適時撩撥了對方的心火。
至於要抓杜望之的把柄,那就更加容易了。憑藉他身為李林甫心腹的名聲,只是稍微一暗示,自有胥吏肯為之奔走。而拿到所謂證據之後,他往韋誡奢面前一送,那為他奔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