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仍然猶豫不決。
就在他打算依從杜士儀從前守雲州城的調派,保留自己眼下這一部分兵馬以作為野戰機動,其餘人等全數堅守城池不動的時候,突然有眼尖的人望見了不遠處的煙塵:“是探馬回來了!”
探馬一個不少地迴歸,讓軍中上下稍稍鬆了一口氣。而等到為首的斥候首領報出了那個剛剛打探到的訊息時,杜望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麼?來的不是敵寇,是安北大都護府張長史率領的聯軍?晉國夫人也在其中?”
一瞬間的狂喜之後,杜望之生出的反應卻是小心有詐——如果安北牙帳城已然城破,張興和王容全都落到了敵寇手中也並不奇怪!橫下一條心的他想了一想,便索性把麾下諸將召集了起來,將這個新鮮出爐的訊息丟了出去,當即就有見過王容的軍官自告奮勇前往一探究竟。在眼下這種要命的節骨眼上,他也不遲疑,立刻就派其帶領五百兵馬前往,在號稱迎接的同時,也帶去他一個委婉的提議。
如果真的是王容親至,希望能夠先把兵馬留在雲州界外,由他派出的五百兵馬護送王容先行進雲州城面見雲中陸太守,再做定奪。
雲中太守陸偃出身吳中,乃是陸象先幼子。排行十五的他早年在杜士儀領茶引司,前往江南勸茶的時候,還曾經和杜士儀打過交道。只不過,當年憊懶十分的陸十五郎,也終究不能罔顧父親陸象先故去後漸漸露出頹勢的陸家,走上了仕途。此時此刻,當他看見被杜望之引進來的王容時,忍不住在其那蒼白憔悴的臉上多看了幾眼,隨即方才迎上前去。
“不想晉國夫人竟然蒞臨,實在是讓這簡陋的太守府蓬蓽生輝。”
“陸使君不用客套,我知道上至使君,下至雲州軍民,心裡不免會想,我此番是不是被人挾制,來賺取雲州,甚至大唐這河東道的。”
王容開門見山捅破了這一層窗戶紙,見陸偃只是神色微微一變便恢復了鎮定,反而杜望之有些尷尬,她便從容說道:“好教陸使君得知,漠北大亂已經於半個月前平定。拙夫領兵平定黠戛斯之亂,定立新主後從回紇牙帳城迴歸,而安北牙帳城守軍亦是大破黠戛斯和回紇聯軍,生擒毗伽頓。所以,拙夫迴歸之後,隨即親自前往同羅牙帳城見了都播懷義可汗,得知其是受安祿山之請西侵,便竭力說服他放棄和安祿山的盟約,而是與拙夫一起聯手叛亂,直取河東。”
陸偃畢竟是相門之子,聞言雖是心情振奮,卻也沒有立刻輕信:“哦,那杜大帥是用什麼代價讓其收手?”
“一則是許以契丹以及奚族之地。”見陸偃嘴角一翹,顯然並不完全相信,王容方才淡淡地說道,“二則,許其安北大都護一職!”
沒有這樣的條件,只怕這位雲中陸太守不會相信都播會倒戈一擊。
陸偃這才悚然動容。然而,如今大唐這一亂,安北牙帳城孤懸塞外,若無足夠的補給,很可能根本就保不住,杜士儀忍痛用這樣的條件換取對方不但不從安祿山叛亂,反而攜手抗擊叛軍,這也完全可以理解。接下來,當他詢問了此次來的兵馬,得知總共兩萬人,同羅僕固各出兵一萬,那位出自代州赫赫有名的張奇駿出任主帥,而杜士儀則是率領僕固懷恩以及安北大都護府兵馬前往朔方靈州,他終於稍稍放下心來。
如此,不但自保有餘,而且雲州還可以考慮出兵南下,支援河南戰局!
第1133章 將才難展,忠義難全
大唐立國以來,除卻當年中宗即位之後,曾經將張柬之敬暉等五功臣封為郡王,以及羈縻那些異族部落之外,和大唐宗室沒有任何瓜葛的異姓封為郡王的例子幾乎就沒有了。可是,頂著一個西平郡王的頭銜,哥舒翰卻沒有什麼揚眉吐氣的感受,反而也覺得肩頭責任重大。然而,憑著自己從軍這些年立下的赫赫戰功,此番對戰安祿山,他也並非全然沒有把握。
可很快他就明白,自己實在是小覷了此行的困難。且不提安祿山久在幽燕,麾下精兵強將如雲,就說他自己麾下的這些兵將,就著實讓人不敢恭維。說是八萬勇士健兒,但至少一半多是倉促之間從關中各州縣招募來的,開啟府庫發放的兵器中,有的槍頭朽爛不堪,有的刀上鏽跡斑斑,什麼軍陣進退全都別指望。至於那些像模像樣的軍隊,領兵將領一個個背景深厚,眼睛生在頭頂上,就在這種節骨眼上竟還彼此冷嘲熱諷,山頭林立,直叫他心中窩火。
唯一慶幸的是,此行還有他在河西時的心腹部將王思禮,否則他簡直連想死的心都沒了。
等大軍一到潼關,前方便傳來了叛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