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本是沒錯。可就算她曾經是你的ru媼,那也是過去的事了。都說她不但兩年前剋死了男人,連一雙兒女也都在去歲給她克得染上風寒,雙雙夭折,如此不祥之人,你還是離遠些的好。”
要知道,杜士儀亦是父母雙雙不在堂,何嘗不能說也是孤苦無福的命?
聽到杜十三娘熟悉的嬌軟聲音,想起她小時候抱在手裡時那溫軟的觸感,秋娘忍不住茫然抬起了頭,聽到杜文若的話,卻一時渾身巨震。待看見杜十三娘也已經是淚盈於睫,杜士儀則是默然而立並不理會杜文若,她艱難地扶著膝蓋站起身,再一次回頭望了一眼那曾經有自己的丈夫,有自己一雙兒女的屋舍,最終聲音艱澀地說道:“娘子可能收容奴這個無家可歸的人麼?”
杜十三娘一時震驚得無以復加:“大媼,你說什麼!”
杜士儀只當身邊的杜文若不存在似的,伸手叫了此前那粗短漢子過來,這才沉聲問道:“她欠你多少錢?”
“連本帶利……五……不,六貫。”一說完,他便發現兩道如同利箭一般的目光投在自己臉上,待發現是杜文若面sè不善,他知道自己這數字還是說得少了。然而,面對四周那些騎著高頭大馬的家丁,他雖不敢得罪杜文若,卻也不敢太過獅子大開口,當下又搓著雙手道,“其實並不多……”
杜士儀正要答話,可秋娘卻突然跌跌撞撞走到他面前,隨即直挺挺地跪了下來。吃了一驚的他連忙伸手去攙扶,卻不想秋娘竟雙手扶地,磕了個頭。
“郎君,奴如今孑然一身,再無長物,只求郎君能夠收容。無論浣洗還是灑掃,奴都能做得。”不等杜士儀開口答應或拒絕,她便仰起頭說道,“奴真的不想再留在這傷心地了,郎君不用費心替奴償清欠款,保下這屋舍。人都不在了,還要屋舍何用?”
“你真的不後悔?”杜士儀再次問了一句,見秋娘咬著嘴唇重重點了點頭,他想想她這數年間痛失三個親人的絕望,不想留在傷心地被人稱為不祥之人恐怕也是事實,最終便點點頭道,“既如此,那好吧,你進去收拾收拾東西。竹影,待會兒你攙著大媼上車。”
既然秋娘心意已決,杜士儀也不再囉嗦,等到秋娘進去收拾了東西,又由得竹影將其攙扶上了牛車,杜十三娘也有些失魂落魄地跟著上去,他這才看著滿臉意外的杜文若,隨意拱了拱手說道:“杜六郎,暫且別過了。”
杜文若怎麼也沒想到杜士儀不是苦於拿不出現錢償債,也不是讓崔家人幫忙,竟是直接把這破屋子撂給了那債主,卻收留了秋娘。他強自擠出一絲笑容,這才故作詫異地問道:“怎麼,十九郎不是今天才回來,卻又要走?”
“故宅已成一片廢墟,如今我也沒時間收拾整修,只能暫且先放在那兒。至於我……”杜士儀上馬之後欠了欠身,這才淡淡地說道,“蒙催相公和崔府卿好意,容我在平康坊崔宅暫住。時候不早,我該告辭了!”
眼看杜士儀一聲喝令,那些隨從立時聚攏了來,簇擁了杜十三娘那輛牛車,和後頭一輛馬車緩緩前行往長安城的方向行去,杜文若不禁呆若木雞。良久,他方才惱怒地衝著身旁從者喝道:“還愣著幹什麼,回去!”
崔家人寧可幫一個毫無干係的外人,卻不理會他這正經姻親後人,簡直是豈有此理!
一大清早出城重訪故地時,杜十三娘還有幾分重回故鄉的雀躍和欣喜,杜士儀也自有幾分期待,如今離開杜曲之際,兄妹二人卻都有些心頭沉甸甸的。直到前方那座巍峨的大唐di du外郭城再次映入了眼簾,杜士儀突然勒馬駐足,直到後頭牛車上來,他方才到車窗邊,一字一句地說道:“十三娘,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ri後咱們會風風光光回來的!”
第一卷當時年少青衫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此心安處是吾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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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東臨東市,西臨啟夏門大街,北瞰chun明大街,南接宣陽坊的平康坊,就如同那一夜所聽到的王維王縉兄弟談話一般,在前世今生都不曾踏入過此地的杜士儀想象中,一直以為此坊既然諸ji群居,必然是聲sè犬馬胭脂水粉之地。
然而,車馬入平康坊西門,他立時知道自己錯了。
在這種三月末天氣正適宜的chun光明媚時節,路上的女子並不多,錦衣華服策馬揚鞭的風流郎君也不多見。一路行去,反而可見一處處屋舍整齊規制幾乎一模一樣的院落,門前懸著除卻打頭一兩個字,餘者全部一模一樣的匾額。
見杜士儀若有所思打量著這些地方,劉墨就知道他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