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硯看著眼前小小的方瑾枝,心中被一種巨大的疼痛包裹。
上輩子的時候,她也曾說過類似的話。上輩子她倒是沒有這麼費盡心思送他生日禮物,也是她十一歲的時候才說出類似的話。
當時他說了什麼?
他笑著說好,承諾一直對她好,把她放在掌心裡疼著、寵著。承諾給她和兩個妹妹建一座宮殿,永世不用理會世人的眼光。承若牽著她以天地為家,縱橫遊歷、看遍潮起潮落、雲起雲落。
可是他一條都沒有做到,反而成為傷她最深的那個人。直到很久以後,她哭著說:“早知道你是對我最絕情的那個人,我寧願你從來沒有對我好……”
她的淚落在他的掌心,滾燙滾燙的。
“三哥哥……我怎麼就忘不了你對我的好呢?”她拔下發間他親手雕的髮簪刺入馬腹。馬兒嘶鳴,狂奔而去。她卻從馬背滾落下來。
陸無硯回頭,看著她轉身走向一個天羅地網。他看不見她的臉,但是知道她在哭。哭什麼呢,哭她的三哥哥對她無情無義嗎?
“三哥哥,你的眼睛怎麼紅了?進沙子了嗎?”方瑾枝抬手,想要摸陸無硯的眼角。
陸無硯閉了一下眼,將眼中波濤洶湧的悔恨盡數壓下去。他將手中寫滿自己名字的小冊子小心翼翼地放下。然後慢慢蹲在方瑾枝面前,握住她纖細的小胳膊。
“瑾枝,三哥哥答應你,會一直一直對你好,直到我死。可是你也要答應我,以後不許傷害自己,不許逃避,不許看輕自己,不許輕易聽信別人的話。記住,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比我更值得你信任。”陸無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說出這些話。
“好……我答應……”方瑾枝懵懂地點頭。她不知道她的三哥哥怎麼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而且整個人的神情都很奇怪。
陸無硯有些沉重地嘆了口氣。他摸了摸方瑾枝的頭,說:“入烹給你準備了早膳,快去吃一點。一會兒出府。”
“好!”方瑾枝點點頭,卻不肯走。她拉住陸無硯的袖子,說:“三哥哥也一起吃好不好?”
“瑾枝先去,三哥哥換一身衣服就過去。”
方瑾枝這才肯走。
等方瑾枝走了,陸無硯起身,將她精心送的九樣東西在櫥櫃裡一一擺好。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每一件東西,帶著最大的溫柔。
這一面櫥櫃裡原本的古玩已經移走了,只是放著一些奇怪的小東西。有方瑾枝送給他的洮硯,方瑾枝編出來的第一隻草螞蚱,方瑾枝寫的第一頁大字,方瑾枝送來的插花做成的一片乾花,還有小盒子裡裝著方瑾枝脫落的第一顆乳牙。
現在,又多了九樣。
坐上馬車,方瑾枝才知道今天要跟著陸無硯去打獵。當然不是隻有他們兩個人,大舅舅、長公主,還有小皇帝都一併要去。
方瑾枝隱隱猜到三哥哥是想緩和大舅舅和長公主的關係呢,畢竟過了十五,長公主就會離開溫國公府。
方瑾枝抬手,撫了撫陸無硯蹙起的眉。方瑾枝知道三哥哥為什麼不高興,因為大舅舅居然帶著那個西域來的女人。而且一路上,他根本沒有和長公主說過一句話。
陸無硯動作熟稔地往方瑾枝嘴裡塞了一粒紅豆糖。
“我也要!”小皇帝伸過頭來,張大了嘴。
陸無硯看他一眼,將裝著紅豆糖的錦盒往他手裡一塞。
並非去山林間打獵,不過是在一處皇家獵場裡打打那些沒了野性的野獸。雖然只有他們幾個人去,獵場裡也是做好了準備,侍衛將整個獵場都包圍著。
陸無硯是因為當初方瑾枝的那一句“如果三哥哥惹我生氣了,我會使勁兒去想三哥哥以前對我的好……”,所以才想藉著自己生日的由頭,將父母拉到獵場。畢竟當初長公主之所以會逼婚,還不是因為陸申機在圍獵的時候招惹了她。
只不過,照著這個誰都不說話的架勢。他的算盤要落空了。幸好小皇帝嘰嘰喳喳講個不停,又有方瑾枝間接說一些討巧的話,要不然更加尷尬。
“走走走,陪我去打獵!”小皇帝坐上侍衛牽來的馬,指著身後的那群侍衛說道。他本來央了陸申機、和陸無硯陪他一起,可都遭到了拒絕。他從小就怕長公主,是以,根本沒敢問長公主。
長公主不由說:“當心一些,別騎太快。”
“知道了!”小皇帝領著那些侍衛穿過樹林。
他走了以後,這邊就更安靜了。方瑾枝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更不敢說話了。
“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