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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半大

上朝需要兒子暗中攙扶,她身上的傷口日日裂開,鮮血日日浸溼衣衫。”

“遇刺”的這個詞兒一入耳,陸申機心裡就跳了跳。聽陸無硯說完,他已能想到那個女人如何瞞著傷病在朝堂上高傲的模樣。

怎麼可能不心疼。

陸無硯半垂了眼,絲絲苦澀地說:“當初我從荊國回來的時候,芝芝已經不在了。那個時候母親還多次說等到川兒長大了,等到朝堂穩固了,她就給我再生一個乖巧的妹妹。”

陸申機也半垂了眼。他記得,他當然記得。

“可是……”陸無硯苦笑,“母親應該再也不能生育了。”

陸申機猛地抬頭,問:“因為那次遇刺?”

陸無硯點點頭,“本來沒有那麼重,可是母親一日都沒有歇過。她的身子已經大不如從前了。您以前在軍中的職位一直空缺,母親這半年一直在栽培封將軍和陳將軍。可是這兩人並不能讓她滿意。我大遼與荊國之戰避無可避。父親應該清楚母親向來眼睛裡揉不進沙子,若到時候母親還是對他們兩個人不滿意……她恐怕會親自領兵出征。”

陸申機別開眼,眼中不由浮現長公主身上的傷。她曾跟他出徵過,惹了一身的傷回來。那些疤痕盤踞在她嬌嫩的肌膚上,去不掉。那時候還有他護著她,可是如果她一個人……

陸申機不敢想。

陸無硯朝著他的父親深深彎腰。

“你這是幹什麼?”陸申機皺眉。

“兒子沒有立場要求父親做什麼,可是兒子心疼母親。到時候只有代替母親出征。”

陸無硯轉身走出涼亭,朝著方瑾枝大聲說:“瑾枝,走了。”

“哦!”方瑾枝把手裡正把玩的箭矢還給陸子境,小跑著追上陸無硯。

“三哥哥,你等等我!”她挽起陸無硯的胳膊,亦步亦趨地跟上陸無硯的步伐。

陸無硯牽著方瑾枝走到小徑的盡頭,穿過垂花門,便看不見了。陸申機收回視線,他在原地立了一會兒,轉身朝著馬廄而去。他牽了一匹馬,立刻出了溫國公府。他朝著皇宮一路疾馳,馬蹄翻飛。

等到他趕到皇宮的時候,正好是下早朝的時辰。他躲在宮門口的垂柳之後,靜靜地望著長公主的軟轎從宮中抬出來。小宮女掀開轎簾,長公主從轎子裡出來,換上另一輛馬車。馬車伕揚起馬鞭,馬車就朝著公主別院而去。

陸申機的目光一直凝在長公主的馬車消失的方向,不曾移開。

她又瘦了。

垂鞘院裡,方瑾枝抄了半天的《詩經》。她抬頭,望向不遠處的陸無硯。陸無硯斜倚著臥榻上的小几,一條長腿伸直,另一條腿微微彎曲。正垂首專注地看著手中的書卷,那是一本很舊的書,翻頁的時候都能飄出幾片紙屑來。

見他無暇顧及到自己,方瑾枝悄悄地又拿了一支毛筆。左右手一手抓了一支筆,同時抄書!

三哥哥居然讓她把這幾日學的詩抄十遍!十遍!

幸好……她兩隻手都可以寫字。

陸無硯又翻了一頁書,方瑾枝急忙將左手中的筆放下,挺著小胸脯一本正經地寫字。

陸無硯抬眼,瞧著方瑾枝假裝好好寫字的樣子,不由勾了勾嘴角。真當他是瞎的了。不過……算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陸無硯又低下頭,繼續看書。就當做沒發現他的小姑娘作弊。

果然,過了一小會兒的功夫。方瑾枝的左手又悄悄拿起了筆,雙手一起抄《詩經》。

一隻白色的鴿子撲騰著一雙翅膀,從窗戶飛進來,盤旋在陸無硯身邊。陸無硯抬手,那白鴿子才落在他的手背上。陸無硯將綁在白鴿子腿上的信札取下來。

看完了信札上的寥寥數字,他不由皺起了眉。

下午開始淅淅瀝瀝下起秋雨,並且越下越大。等到方瑾枝留在垂鞘院裡吃過了晚膳,外頭的秋雨已經逐漸演變成了暴雨。

方瑾枝將棋碗裡最後一顆黑子夾出來,她打著哈欠走到陸無硯身邊。

“三哥哥,你已經看了一天的書了。”她在陸無硯的身邊坐下,將小腦袋搭在陸無硯的腿上,又打了個哈欠。方瑾枝揉了揉眼睛,索性閉上了眼睛。

陸無硯低頭看她一眼,“困了?”

“嗯!”方瑾枝點了點頭,小臉蛋又往陸無硯腰間蹭了蹭,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襟。

陸無硯知道,要不了一刻鐘,這個小姑娘必定熟睡。他不得不將手中的書卷放下,將方瑾枝抱起來。“送你回房裡睡,今天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