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枝每次來靜寧庵的時候,聞著淡淡的檀香,心裡都會跟著寧靜下來。
她親自給靜憶師太、靜思師太點了茶,又吃了靜憶師太做的小食。她總是喜歡和靜憶師太、靜思師太在一起的時候,她們兩個人對於方瑾枝才說就像是極親近的長輩。
靜憶師太是她自小就認識的,而靜思師太與她還曾有過一段母女的淵源在,這使得方瑾枝十分喜歡親近她們。
“你大婚的時候,我們也不方便過去。只好提前恭喜你。”
“如今你快要出嫁了,你哥哥又回來了,也算是喜上加喜。”
“是呀……”方瑾枝表面上甜甜地應著,心裡卻犯著愁。她是真的對陸無硯和方宗恪兩人之間的關係犯愁。
雖然方瑾枝心裡生哥哥的氣,可她也不想讓方宗恪在山下等太久。她與兩位師太說了一會兒話,就告辭離去。
可是等到她下了山,卻尋不到方宗恪的身影。他的馬拴在一旁的樹上,左右沒人。
方瑾枝給鹽寶兒使了個眼色,鹽寶兒急忙去詢問車伕。那車伕起先不肯說,可是方瑾枝觀察到他目光猶疑,不經意間瞟過遠處的小樹林。
方瑾枝猶豫了一瞬,帶著鹽寶兒往那個小樹林裡走去。她悄悄看了車伕一眼,車伕並沒有阻止的意思。
方宗恪的確在那個小樹林裡,他正與陸無硯交手。刀劍無情,兩個人的出手皆是要對方命的架勢。
“哥哥!”方瑾枝驚呼一聲。
方宗恪眸光微凝,動作慢了半瞬,陸無硯手中的劍劃過他的袖子,在他的小臂上留下一道並不深的血痕。
陸無硯和方宗恪都停下來,轉身看向方瑾枝。
這一刻,方瑾枝才明白陸無硯與方宗恪之間豈止是互相看不順眼?方瑾枝看見了他們兩個人眼中的殺意,他們二人剛剛分明都是要取對方的性命!
“走了,回家了。”方宗恪朝著方瑾枝大步走來,他扣住她的手腕,拉著她離開。
方瑾枝不發一言,任由他拉回馬車。一直到馬車走上官路,方瑾枝還是沉默不語。
方宗恪騎在馬上,他走近馬車,掀開小窗的垂簾,有些詫異地看著方瑾枝。方瑾枝太平靜了,好似一點都不生氣,甚至連追問都沒有。
他當然不知道看似平靜的方瑾枝心裡是多大的掙扎。
方宗恪嘆了口氣,他剛將垂簾放下,就聽見方瑾枝大喊一聲:“停車!”
方瑾枝從馬車上跳下去,轉身往回跑。
“枝枝!”方宗恪騎馬追上去,攔在她面前,“別回去找他,這麼久了,他也走了。而且我不會讓你嫁給他!”
方瑾枝靜靜地望著方宗恪,說:“三哥哥以前曾經問過我,如果在你和他之間只能選一個,我會怎麼選。”
方宗恪眉心緊皺。
“別逼我了……如果一定要選,我一定會選他!”方瑾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方瑾枝自小就是一個自私的人!我沒有那麼偉大,我管不了你們之間的恩怨。我喜歡他,滿心都是他!我可以對不起別人,我可以對不起哥哥,但是我不會對不起自己的心!”
親口說出自己的自私,也需要勇氣。
方瑾枝紅著眼睛繞過方宗恪,往小樹林裡跑去。
“枝枝,你不要哥哥了嗎?”方宗恪的手緊緊攥著馬韁。
方瑾枝吸了吸鼻子,她沒有回頭,只是輕聲說:“在過去的十年裡,哥哥也不是沒要我嗎?”
“我……”
“從來都不會拋下我不管的是三哥哥,不是你。”方瑾枝再不耽擱,攥著裙角飛快地往樹林裡跑去,她怕她回去遲了,就找不到陸無硯了。
所幸,陸無硯還立在那裡,一步未曾走遠。
陸無硯正低著頭,用手中的劍在地上寫字,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看著氣喘吁吁的方瑾枝,似乎對她重新跑回來一點都不意外。
方瑾枝長長舒了一口氣,她穩了穩氣息,等沒那麼喘了,才揹著手,一步步朝著陸無硯走去。
“三哥哥,你怎麼還在這裡?”她彎著一對月牙眼,眼中是釋然的笑意。
“當然是等你回來。”陸無硯用劍尖指了指地上的字,“我已經寫了你的名字三十七遍,怎得回來這麼遲?”
方瑾枝咧著嘴笑出來:“才三十七遍而已,我可把你的名字寫滿了一本小冊子!”
她又垂了眼睛,雙手環過陸無硯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胸口,輕聲說:“三哥哥,我想念那兩條又肥又笨的紅鯉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