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手按緊她的頭,他說沒事了沒事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奶奶在他懷裡抽泣著,那雙已經哭乾哭瞎的眼睛又淌出眼淚來,那儼然已不是透明的淚水,而是一滴滴濃稠的血。她說,他們逼他穿著長褲跳進長滿纏綿的水草的湖裡,不然就要我去跪瓦渣,我是寧願跪瓦渣的,恩和他不願意,他跳進河裡去了,他跳進河裡去了,他跳進河裡去了。奶奶一遍一遍重複著這句話,他跳進河裡去了。
爺爺從奶奶斷斷續續破碎的言語中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胸懷中的悲憤同對當初剛剛逃離瘟疫中白家澱在一線天中遇到的劫匪們的仇恨雪融般糅合在一起,燃燒起熊熊的烈焰。他跑進廚房,一會執著一把菜刀跑出來,他的眼睛已經被仇恨的烈焰燒得通紅,頭髮豎立起來,平時溫和的他竟也有如此凶神惡煞的時刻。孩子們,我的父親,和三歲的姑姑嚇得渾身戰慄,不知所措甚至連哭泣也忘記了。一邊的二伯瘦弱的身子靠在門上,冷冷地看著這一切。沒有人注意到,只有他看到,那隻我的爺爺帶回家中的豬頭早已不知什麼時候掉落在地上,沾滿骯髒的灰塵。
我的爺爺白遠涯,他手提著一把有些鈍化的菜刀,頭髮因憤怒而豎立,卻穿著一身儒服的文雅氣息,這個場景在世人眼中顯得滑稽而怪異。他衝出門去,在河南這個淡漠的小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