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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的瑰麗妖冶的花。我咯咯笑起來,笑的花枝亂顫風雨飄搖的。弟弟驚恐地望著我。

姐姐。他以為我瘋了。這時我看到昨天還被我叫二伯的那個男人出現在屋簷下。我用一塊油布仔細的掩蓋好那朵開在石板上美麗的血花。我走到那個男人面前,完全是奶奶神經質般低低的詛咒:“我要報仇,我要報仇。”這是我在搖籃裡就聽懂的話,它魔力無邊。我看見他的瞳孔放大了,他的臉痙攣著。他害怕了。哈哈,現在他開始害怕了。

“揹負流人血之罪的,必往坑裡跑,誰也不可阻攔他。”

人們說,我四歲前和那個在四歲死去的姑姑長得一模一樣。

第一章

第10節 赤(10)

然而我爸爸沒有死。他活過來了。只在頭上留下長長的疤。我說過他是隱忍的,這樣的人一般都有堅韌的生命力。貓有九命,人也一樣。隱忍的最後通常都會有爆發,火山隱忍幾千年幾萬年終免不了來次驚天動地的爆發。他開始計劃逃離。

他要逃離這裡,這塊流著罪惡和仇恨的血液的貧瘠的土地。他想擺脫地主年代的印痕,像扣在脖子上的繩索一樣的牽泮。事實上他一直試圖逃離。但是他流著地主的血,在那個年代那就是最深刻烙印在身上的枷鎖,所以每次逃離的翅膀剛剛展開就被削斷。希望被一次次打破我想他已失去逃離的衝動了。但現在,當他已不在年輕,當他有家室的負累的時候,他又開始新一輪的逃離。他要斬斷同這裡的聯絡,哪怕是血脈相連。斬斷就乾淨了麼?當數年後我躺在手術檯上時,我這樣想著。

我是因為急性闌尾炎躺上手術檯的。開始沒有一點預兆,只是在學校課堂上老師叫起提問時開始有些痛,然後就黃河洪水出閘似的一發不可收拾。起初我以為是痛經,因為平時葷素不忌冷熱不分隔一兩個月就痛一回,後來才想起例假剛剛過了。在吃了幾片藥掐了半天虎口還沒反應後身邊的霓裳急了。吃什麼東西沒?亂運動沒?真的是痛經?我的虎口被激動的她掐的冒出了血珠。然後我說算了算了,先背書,撐一撐就過去了。

我背背書,唱唱歌,歌是霓裳寫的,歌名叫《花妖》。正唱到“花妖旖旎,誰來阻止這世界變得冷漠陰暗”那句我就被送醫院了。因為我突然昏過去了,像軟麵條一樣從椅子滑到地上。霓裳看著我死人一樣慘白的臉估計是給嚇壞了,據凌末說她一個勁地在輕輕發抖。很多同學都來了,主要是因為老師到醫院來給我籤手術單,他們樂得早點散學,約莫是想看看要手術前的人啥樣了,這才都擁到病房裡。把純白色牆壁映襯下安靜淡定的環境染的雜亂不堪,擁擠而壓抑,空氣也似乎稀薄起來。我強忍著下腹的疼痛撐著身子坐起來,大聲的罵,你們這些混蛋都他媽的給我滾開,你們汙染我的天空我的世界還不夠,要再來這裡毀壞我的寧靜麼?滾開,都給我滾開。

同學老師們都訝異於我的憤怒,他們陰沉著臉靜默走出病房。我重新躺下,對著天花板的一幕蒼白髮呆,張開手臂輕柔舞動著,像蝴蝶。我的舉動嚇壞了病床邊坐著的霓裳和凌末,他們望著我驚慌失措,我喜歡他們那樣擔心我的表情,我感覺不孤單。他們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最好的朋友啊,只要他們不放棄我,我就擁有一切。我想。凌末探手摸摸我的額頭,很無辜的說,不燒啊,闌尾炎怎麼會傷到腦袋。三個孩子在病房中放肆地大聲笑,這樣讓外面的護士醫師們非常鬱悶。

手術中很難得我一直清醒著。麻藥對我的大腦沒造成任何障礙,我斷斷續續地跟醫生聊天,還真天馬行空。闌尾這東西,除了能為人類曾經是猴子的歷史做個見證外什麼功能沒有,許是這樣被人冷落看輕心有不甘就時不時痛上一痛發點脾氣以此證明它的存在。結果卻是它只有被切除,真是個諷刺的世界。這次是徹底的分離出身體的一部分,多餘的部分。我想起剛出生的我也被切除過一部分,我的多出來的腳趾。看,人就是這樣慢慢把自己一部分一部分地丟掉。

我不害怕。

我聽到金屬地刀剪清脆冰冷地撞擊聲,聽到剪刀剪開肚皮地滋滋聲,一個什麼東西吸出潰爛的膿噁心的噝噝聲,還有縫線時拉出的沉悶的聲音。醫生是個頭髮花白的老者,有專屬於老人的那種睿智的風趣,和他談話非常有意思,本來僅有的一絲淺薄的疼痛似乎也在不經意中消失掉了。醫生說,這是他做的第九百九十九個闌尾切除手術,九百九十九啊,差一個就九九歸一了,那他也就差不多該皈依了。他說他好想給自己做一次闌尾切除手術啊,他自己做手術一定不會很痛,只是他的闌尾早已經被切除掉了,在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