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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回 這一個生日

待書的臉色一點一點地灰敗下去。

賈探春看著她,無限同情,忍不住問道:“待書,如果你真的這樣不願意待在我身邊,不如我也像茜雪那樣,送你到外頭去?”

待書怔忡了一會兒,忽然回過神來,急忙搖頭:“我不出去。趙嬤嬤也起了疑,翠墨一個在你身邊不夠服侍的。”

賈探春心裡頓時柔軟下來,伸了雙手拉了她起來,指了旁邊的凳子讓她坐。待書無論如何不肯,只是垂首站著。

探春緩緩地說:“待書,從我來了這些日子,面對著你們三位,我委實是心裡有愧的。原本,我很想選擇瞞你們一輩子。但是你實在是個很忠心、很細心,也很善良的姑娘,我不忍心再騙你。我的確不是你原先的三姑娘。而且,我並不確定如果我死了,她就能真的回來——如果回來的是別人呢?如果竟是我們兩個都死了呢?”

待書咬住了嘴唇,腦子裡滿滿都是從小跟三姑娘一起長大的親密往事,眼淚一點一滴地往下掉。

探春看著她,半天,方道:“這樣吧,等我把府裡的事情都做完,倘若竟然能有個好歸宿,我就試試看離開。這樣一來,若是你三姑娘能回來,你替我跟她說一聲,就當我送她一份賠禮。若是你三姑娘也沒回來……”探春看了看待書瞬間握緊的雙拳,自嘲地笑了笑,輕聲續道,“我也就正好,去找找她究竟在哪裡。”

待書心亂如麻,想了許久才抬起頭來:“你,不騙我?”

探春偏頭去看外頭,春花已開,春光正好:“我並不想留在這裡。在我原來的地方,有我愛的人,有我自己的生活。”回過頭,看著被自己的話嚇得瞪圓了眼睛的待書,彎了彎嘴角:“我只當是領了件差事,做完了,自然就要想辦法回去。”

待書忽然有些慚愧,低頭道:“多謝你……”

探春輕輕地笑了笑,點頭,嘆息:“聽你這一聲謝可真是不易……”

正色說起了正事:“入畫這件事,你私下裡跟她說,不要急,我會記著這件事。現在家裡這境況,我保證不了什麼。你可以把茜雪的事情露一點點給她聽,告訴她,若是事情到了不可迴轉的那一天,我也有本事保住她和她哥哥的命。”

待書連忙也收斂了情緒,點頭稱是,轉身便要退下。

探春看了她一眼,低聲說了一句:“乳孃年紀大了,還是不要跟著你擔驚受怕的好。”

待書手指一顫,遲疑片刻,點點頭,出去了。

探春回到書桌前面,鋪紙研磨,開始寫字。

她也是忽然發現,原身探春的這個愛好簡直是靜心的利器。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眼神隨著筆尖,感受著墨汁順著狼毫在宣紙上的鋪染,漸漸沉浸在湘竹的舞蹈中,不知世事。

這一寫,直到紅日西沉,各房開始掌燈。

翠墨進來問她:“姑娘,老太太那邊該傳飯了。今日不過去了嗎?”

這幾日都是各家子弟給賈政做壽的宴席,熱鬧得眾人都頭疼。賈母尤其如此。

賈探春並沒有抬頭,只是微微動了動已經站得有些酸脹的腿,嗯了一聲:“不去。”又低頭繼續寫了。

翠墨有些憂慮地看了她一眼,默然退下,卻在外頭拉了小蟬問:“最近可有什麼新聞故事兒?”

小蟬有些發懵:“翠墨姐姐想做什麼?”

翠墨回頭看了一眼屋子,低聲道:“姑娘想是有什麼心事,你瞧瞧,寫了三個時辰的字了,還不肯擱筆呢。有沒有什麼能讓姑娘歇歇的小故事兒?你想一想,去跟姑娘嘮叨幾句。我得趕著去老太太那裡回話。”

小蟬忙點點頭讓她先走,然後自己坐在門口發呆,半天才想起來一件事,眼睛一亮,連忙快步進了門,笑嘻嘻地給探春見禮:“姑娘,今兒聽了個訊息,不知姑娘有沒有興趣先走聽聽。”

探春手底下一頓,無奈地抬起了頭:“你翠墨姐姐讓你來的?”

小蟬嘿嘿地樂著,點頭。

就知道。

翠墨和待書不一樣。待書其實是個沉默端莊的直性子,有事情要麼不說,要麼就直來直去坦坦蕩蕩。翠墨卻很知道該怎麼樣笑嘻嘻地把彎子繞開,最後卻還一定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被徹底打斷了情緒,探春只得把筆放下,拿了帕子擦了手。小蟬早就看出來她的腿上有些僵,忙上前來扶了她的胳膊,攙著她靠在了裡間的美人榻上,才跪在腳踏上,一邊給她捶腿,一邊笑著輕聲說外頭的八卦。

原來開春時間不長,那個調戲鳳姐的賈瑞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