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中午,王熙鳳和賈寶玉就都回來了。
王熙鳳換了衣裳便先來見了賈母,仔細說了鐵檻寺裡的事情,說完了,又笑道:“寶兄弟昨日乖得很,寸步不離地跟著我,晚間直等我睡下了才去跟秦家小哥兒一起歇了。今天一早就早早地起身,說不能在外頭玩野了心,惹得老祖宗掛念,那就不孝順了。”
賈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旁邊服侍的鴛鴦也忍不住面露笑容,見鳳姐兒莫名,便笑著把昨日探春胡謅的話說了,又道:“三姑娘就怕寶二爺在外頭縱性,說到了那時候,二奶奶管又不是,不管又不是。家裡還辦著大事,總不能為了他都亂了。所以就扯了個謊。昨兒後來還自己掂掇,纏著老太太半天,讓老太太幫她講情。說是畢竟在背後說了二嫂子的小話,不太恭敬。”
王熙鳳聽得愣了半天,哎呦一聲也笑了出來:“我說呢!寶兄弟自來出了門就不肯回家,也從來最厭那些和尚姑子的,如何這回步步緊跟著我呢!鬧得淨虛師父圍著我轉了三圈兒也不敢開口跟我說話,最後還是去了珍大嫂子屋裡坐了半天。敢情是咱們三姑娘在後頭下了話!嘖嘖,要說也奇了,你說咱們家裡,最有主意的,第一是老祖宗,第二可就是寶兄弟!怎麼三姑娘就都能哄得轉呢?我回頭可得好好討教討教!”
賈母笑個不住,然後令她趕緊去休息:“忙足了這四十九天,你也辛苦得狠了。快回去吧。這兩日竟不用你過來我這裡立規矩,好好地在家裡歇歇乏。請了醫生來看個平安脈,好好地調理一下子。看這小臉兒瘦的。”
王熙鳳自然是得意非常,笑容滿面地答應著跟賈母告了辭,腳下飄著就回去了。
一時寶玉進來,已經困得迷迷糊糊,賈母心疼了半天,忙令他也趕緊回去吃飯睡覺,醒了再來。
偏到了下晌,跟著賈璉去蘇州的小廝昭兒回來了,進門見了賈政,領了他過來見賈母,稟道:“林姑老爺是九月初三巳時沒的,如今已經在姑蘇祖籍歸葬妥當。林姑娘傷心得病倒了一陣子,如今已經見好。今年年底肯定是回不來了。我們二爺令小的回來討老太太的示下,還需得辦了什麼差事再回來,還是這就往回返。”
賈母默默點頭,問道:“上回見你們的信,說是林家族裡並沒有多說的?”
昭兒回道:“林姑老爺在世的時候,每年給族裡捐銀子,林家的族長是個實誠人,那銀子便都依著林姑老爺,不是置了祭田,便是加蓋了家塾,供族內子弟讀書。如今林家家塾在姑蘇城裡十分有名氣,也頗有幾個寒門學子學出來了,而今已經開始下場,都考上了秀才。所以歸葬的時候,二爺說什麼,他們家都聽著,尤其是選地方時,林家老族長說隨我們挑,只要小姐看上了的,便是最出息的稻田,也無妨的。林姑娘十分感動,果然挑了個風水寶地,臨走又留了兩千銀子給族長,說是比照著林姑老爺在世時的規矩,這是十年的使費。又留了話,說等她日後出嫁了,仍舊會依著舊例,每年還會資助林家。”
賈母聽了這話,不由挑了挑眉,和賈政對視了一眼。
賈政不禁問道:“這些竟是林姑娘跟那族長說的,而非璉兒?”
昭兒便不敢抬頭:“林家族長不肯請二爺進祠堂。我們都只等在外頭,聽見裡頭傳出來的話音兒是這些沒錯兒。”
賈母面色不虞,卻明白是該著的規矩,勉強點了頭,又問道:“既這麼著,你們去金陵時,怕是林姑娘並沒有跟著罷?”
昭兒點頭答道:“正是。璉二爺不放心姑娘一個人在姑蘇等著,所以快馬加鞭,趕著去金陵拜望了甄家、薛家、史家、王家等幾家子世交,又回了老宅問了問家務事,不過七天,便忙著趕了回去。”
賈母點了點頭,不語。
昭兒又呈了一封書信過來:“這是史家老宅那邊給老太太的書信,讓璉二爺和奴才們幫著請您的安。還說若是有暇,請老太太跟史小侯爺提一句兒,盼著他老人家回去看看呢。”
賈母看著信封,眼窩頓時一溼,嘆了口氣,道:“他忙忙叨叨的,哪裡有空回得去?我們家現在主事的還是三房我那個跛了的侄兒麼?”又細細地問了問史家老宅的情形,然後方囑咐昭兒:“跟你二爺說,讓他辦完了林如海的喪事就回來吧。路上注意安全。你林姑娘那裡,不要問得過多。她太聰明,問得她想東想西的,就不好了。”
昭兒猶豫了片刻,叩了個頭,道:“林姑娘純孝,別看身子弱,這回林姑老爺的侍疾等事,竟是一丁點兒不肯落了褒貶一樣,樁樁件件都親力親為。林姑老爺撒手之前,哪怕跟我們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