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府裡鬧得轟轟烈烈,整個兒賈氏宗族都跟著這件事情轉。
賈探春便在榮國府裡一心一意地照看著賈母、賈迎春和李紈賈蘭。
賈迎春的病算不得弱症,只是畏冷。好在她生性恬淡,病了便日日夜夜地躺在床上,看書、吃藥、喝粥,竟也愜意得很。探春第一次去探望她時,看著她臉上怡然自得的神情,心裡也說不上是歡喜也說不上是鬱悶,便坐了她床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若不是頭天王太醫來問脈時我也在旁邊聽著,我還以為你這是在裝病呢!”
賈迎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把手裡的《道德經》放下,笑問:“你沒去東府?四妹妹一個人,可怕不怕?”
賈探春便搖頭:“眼看著要出殯,她總得過去打個轉兒。伴宿的時候可以說她年幼,熬不得夜,珍大嫂子也伴不來整宿,已經算是寧府失禮。如今白天再不去露露臉兒,便也有些太過分了。不是咱們這樣人家的規矩。至於我,一家子都走了,一座西府裡,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我再走了,越發沒人了。所以老太太讓我留下——那邊的事情,也委實跟咱們沒太大關係。去不去的,什麼要緊。”
賈迎春聽她說得盡情,也就笑著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就是你這話了。原本就是各人顧各人,我又沒口齒,又沒本事。我去添什麼亂?前兒是病了不假,只是卻未必能好得這樣慢。只是我畏冷,就乾脆躲在屋子裡遷延著。不過是個小風寒,王太醫也說了,不是什麼大症,暖著些就是了。”
又指指床邊的書,道:“我不出去給我們太太丟人,只在屋子裡看書,便不會惹人生厭。也挺好的。”
賈探春有些無奈。
賈迎春的懦弱性格不是一天養成的,自然也不是一天能扳的過來的。只好慢慢來罷。
陪著她說了會兒話,見司棋進來問午飯,賈探春便笑著道:“給你姑娘要點兒好吃的。上回聽見你說周瑞家的很是在理。你們姑娘便吃,也吃的是自己應當應分的,誰也別想剋扣她什麼。你姑娘自己懶省事兒,你當大丫頭的要是也不替你姑娘想著,那你們主僕倆過不好,可就怨不得旁人沒機會替你們主張了。”
司棋看了看賈迎春,欲言又止,咬唇半日,還是低著頭告了狀:“奴才前兒就跟姑娘說,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該吃兩樣清淡菜補補了。廚房還是隻給鹹菜稀飯……”
她後邊想說的話,想了許久還是咬在了舌尖。
當年三姑娘鬧得,如何自家姑娘便鬧不得?不就是吃點葷腥麼?怎麼就不行了?隔房的侄兒媳婦死了而已,也沒聽見大奶奶和三姑娘陪著老太太吃飯的時候斷了葷啊!
但是自家姑娘就是不吭聲。死活不吭聲。無論自己怎麼說,她都不肯吭聲。
誰知探春聽到這裡,卻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這個時節有點子亂,況且家裡有孝。便是我想給老祖宗做些葷菜,都得另外去大廚房特意交待。這件事我去辦。”說著便出去了。
賈迎春看她的背影出了院子,方低聲埋怨司棋:“你還有臉說?虧得沒提要吃肉的話,你聽聽,這必是家裡有喪事,所以除了老太太,餘下的都暫時禁了葷腥。”
司棋也嚇得自己後背上一層薄汗,連連賠罪不已。
賈探春先去敲打了廚房幾句,回到院子又問準了賈惜春伴宿那夜還是會回來睡,次後再去看了李紈賈蘭,約著她們晚飯仍舊一起去賈母處用。方算完了這一天的差事。
到了發引之日,一個五鼓所有人收拾整齊,賈探春跟李紈說了一聲,便同著惜春乘了一輛車,跟著出殯的大隊,浩浩蕩蕩地出門而去。
四王八公的路祭,走得慢之又慢,尤其是北靜王親自趕來,大殯隊伍便徹底停了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前頭便隱約聽見有人道:“找寶二爺,前頭北靜王爺等著召見呢。”
惜春有些想要往外看,但張嬤嬤搖頭示意不可,惜春也只得無聊地作罷。
探春便輕聲地故意問待書:“外頭怎麼了?”
待書悄悄地把車簾掀了一小條縫隙出來,低聲回道:“似是北靜王爺親自來拜祭了。”
賈探春的眉心微微地皺了起來:“北靜王?”
此一朝四王八公和其他的侯、伯等爵爺們,彼此之間似乎關係都極為緊密。東平、南安、西寧、北靜四郡王,鎮國公、理國公、齊國公、治國公、修國公、繕國公,加上榮國公寧國公,便是世稱的四王八公。
惜春一聽北靜王,眼睛便亮了,低聲道:“我聽哥哥嫂嫂都誇過。當年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