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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回 誰都別走

待到賈政急匆匆趕到東小院時,趙姨娘在屋裡已經哭得聲音都沙啞了。而賈探春則挺胸負手站在賈環面前,厲聲喝問:“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身為男子漢,有沒有這個志向?”

賈環直挺挺地跪著,梗著脖子跟姐姐頂嘴:“自然有!”

賈探春冷笑一聲,聲音一絲不緩:“既然如此,當知修身在正心誠意,格物致知。你今日鬧得這一出,究竟算是格物?還算是致知?心正麼?意誠麼?”

賈環雙肩塌了一瞬,繼續又頂了回去:“正月,連你們都禁針黹,我便少看一天書,又有什麼關係?”

賈探春負在身後的手倏地伸了出來,一根學堂里老夫子們用慣的戒尺亮了出來,忽地一聲,帶著風聲狠狠地抽在賈環高舉的手上,喝道:“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誠於中形於外,君子必慎其獨也!你剛誦了十遍的文章,竟然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不成?”

賈環被這一戒尺抽得渾身一抖,咬緊了牙關,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賈探春毫不留情,高高舉起戒尺,又是狠狠一下子抽在他手心上:“回話!”

賈環疼得只吸涼氣,口中還必須抖著答她:“學生錯了。水滴石穿,繩鋸木斷,一日不讀書,則如逆水行舟不進更退。今後必定觀照自省,誠意正心,剛直做人!”

賈探春這才瞪著他把手裡的戒尺橫放在了他手裡,冷聲做結:“我和這柄戒尺都記著你今日這話。你頂好也給我牢牢記住!這家子裡,沒有你橫行霸道、撒賴使性的地方!如若再不上進,我請了老爺老太太的話,直接打斷你的腿!”

賈政在院門處一一聽見,心下一聲長嘆,捻鬚慼慼,悠然出神:自天子以至於庶人,一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大學》,不論是否舉業,世族大家童子啟蒙必讀必背的文章。如今,自己雖則仍舊能夠誦得出來,行為處事中,卻幾乎全要忘光了該如何慎獨,如何正心誠意,修身齊家……

誰知這場大鬧早就傳到了王夫人那裡。王夫人聽了冷笑,本不想管,卻聽說賈政已經趕了過去,自己只得起身,也要過去看一眼。彩雲便勸:“您有臥病的好藉口,何必去聽她們母子們胡說八道。況老爺也在,總歸是……”

王夫人卻越聽越生了氣:“總歸是他們一家子父母子女的事情,與我並不想幹,是也不是?”

彩雲嚇得忙跪了地上認錯。

王夫人哼了一聲,站起來扶了金釧兒的手便出了房門。

不過幾步路,便看見賈政站在東小院子門口茫然看天,竟是在細細地思索起事情。

王夫人一向知道賈政有這個讀書人的呆性,心下反而沒有那樣生氣了,抿嘴笑一笑,迎了上去:“老爺怎麼站在這風口上吹?”

賈政驚覺,回頭看她一眼:“你不是病著?我就怕你起不來身,才趕了過來看看。既然你來了,內宅的事歸你管,你來處斷罷。”

說著便要回身走。

王夫人這個時候卻不肯讓他走。

他走了,自己就算是想要處罰賈探春賈環趙姨娘,只怕都得賣他和老太太的面子。但如果讓他自己動手,自己就可以乾乾淨淨地站在旁邊看熱鬧了。

王夫人溫和笑道:“老爺也去聽聽罷。三丫頭一向不是個胡鬧的孩子,這次這樣連正月過年都顧不上,必定有個不得不鬧的緣故。只怕是受了委屈,也未可知。”

賈政原本就不想走。

雖然這次鬧騰,必是自這個不懂事的賈環而起——然賈環這一兩年已經不是那個任事不懂的孩子了,他並不應該惹了什麼該被罰跪捱打的大禍——但賈探春的為人現在家裡人心裡都有數,那是個不肯吃半點虧的主兒。這次竟然能鬧到她親自動手打親弟弟的手心,甚至還請出了《大學》這樣的聖人典籍,正兒八經地教訓賈環,想必此事必定小不了。

話傳話,話變話。這件事,他應該從探春賈環的嘴裡聽聽,究竟是什麼樣的前因後果。

至於讓王夫人處斷等語,不過是賈政覺得,很應該在這種時候給自己夫人面子罷了。

王夫人這話一說,賈政正中下懷,點頭嗯了一聲,便抬腳走了進去。

賈探春這時候連忙回身屈膝行禮,和賈環一起問安道:“給老爺、太太請安。”

賈政皺著眉頭看著賈環仍舊舉著的被打得掌心都紅腫了的雙手,頓時也有些心疼,偏頭先令金釧兒:“去你太太屋裡,先把消腫止痛的藥膏子拿些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