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嬤嬤來的很快,翠墨也跟了來,她是來換待書回去休息的。
待書不肯,探春卻不願意讓她接著熬:“你回去吧。院子裡還得你鎮著。我這邊交代完了也就回去了,你回去先收拾收拾。”
趙嬤嬤也跟著勸,待書才走了。
看正房這邊人也散得差不多了,探春才令趙嬤嬤過去找了賈芸來。
賈芸自然是莫名的。
他知道趙嬤嬤,但是卻不明白這大晚上的,怎麼三姑娘的奶孃來領他去見給賈母傳口信的人。
但一見站在那裡的探春,賈芸便立即明白了過來,忙恭敬打了個千兒問好:“三姑姑這樣晚還不睡,又親自前來,必是老祖宗有重要的話要吩咐,侄兒怠慢了。”
探春微笑點頭:“果然是個明白人,不枉了鳳姐姐、二哥哥肯重用你。”
得了賈母的親口吩咐,賈芸得意是得意了的,但也心裡犯著嘀咕,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探春會替自己說話,聽見她又拿著當時舉薦自己的理由來搪塞,便不作聲,只是垂手肅立,聽候命令。
探春見他這樣沉得住氣,心下更滿意三分,便輕聲開口直奔重點:“鳳姐姐和二哥哥這病,看著樣子乃是魘鎮。這一點大家心裡其實都有數。如今老太太令眾人都散了,就是要看看還有誰在這個時候額外地伸手。你領著人巡守,說是僕婦們膽小,其實是擔心有人再補一記。你記得,外鬆內緊,把邊邊角角的人都看嚴了。”
王熙鳳和賈寶玉的症狀眾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不然也不會送來推薦的都是些除邪祟的門道。但這個背後要害他們叔嫂的究竟是什麼人,其實眾人都是有三分疑惑的。
能做出這等事情來的,不消說是事後能得著好處的。而王熙鳳和賈寶玉同時受難,最受害的第一個是王夫人,最得利的那就必定是趙姨娘。
但如果此事真是趙姨娘所為,跑來囑咐自己要外鬆內緊、嚴加防範的,如何還能是她的親生女兒三姑娘呢?
賈芸心中不解,便只是垂首稱是。
探春自然明白他的疑惑,語氣中微有不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二哥哥和鳳姐姐果然有了什麼好歹,第一個老祖宗就得先去了半條命,我這一身榮寵全仗著老祖宗心疼,怎麼會這樣自毀長城?至於第二個,自然是我們太太,她怕是死的心都能有了。二房只怕從此一落千丈。”
“我雖然年幼不懂事,但還是知道什麼叫做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的。果然這二位都倒下,我們二房頃刻間就是滅頂之災。我姨娘雖然蠢,但近些年來,但凡要做什麼大事,是必要商量我的。皆是因為她知道,若果然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我只怕轉身就再也不認她、再也不管她了。”
賈芸聽著這些話,知道她是看了出來自己對趙姨娘和賈環的疑惑,不由得有些臉紅,身子弓得深了些,低聲回了一聲:“是。”
賈探春不欲在這上頭跟他糾結,正色道:“我選你,第一是因為知道你的膽色和周到,第二是因為你在家裡走動日久,應當認得誰是誰了。自今夜起,你好好地看著這些人,不要管誰是誰的人,更不要存著既是誰的人,就絕對不會怎樣怎樣的心思。須知世上的事情,有因有果,可我們這些不知世事的,原只看得見果。至於因,不妨等果子落地了,咱們再去尋。”
賈芸聰明,一聽就懂了,點頭道:“三姑姑說得侄兒都明白了。不論是誰,不論動機為何,只要有了證據,先拿下再說。”
賈探春覺得果然跟聰明人說話最省力:“就是這樣。”
賈母的話應該就是這些了。賈芸等著賈探春跟他說“沒事了退下吧”,誰知探春竟又站了一會兒。
賈芸有些莫名,便抬頭看了這位俊眼修眉、神采飛揚的三姑娘一眼:“三姑姑還有什麼吩咐?”
探春既然已經發覺他心思活泛、聰明透頂,自然就不想再跟他兜圈子:“芸哥兒,你是因為甚麼跟倪二翻了臉?”
倪二?!
三姑娘怎麼會知道倪二?!
賈芸緊緊地皺起了眉頭,身子也微微直了起來,眼神疑惑地直接打量到了探春的臉上。
探春的目光不閃不避:“芸哥兒,那酒樓是我的。倪二不過是我僱來的掌櫃。至於你說他算計你,你錯了,那是我借他的手拉你入局。若說真有人算計你,那也是我,不是他。”
賈芸只覺得耳邊響了個焦雷。
倪二的酒樓是三姑娘的?!
開什麼玩笑?那酒樓的佔地、裝飾、酒菜、廚娘,一樁一件地加起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