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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寶釵的心計

王夫人氣得渾身亂戰,在屋裡憋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周家的心裡看不起賈家的姑娘們,只覺得一個大老爺那邊的懦弱姑娘,一個自家的庶出女兒,一個東府裡沒人管的小丫頭子。這些王夫人心裡明鏡兒一樣。畢竟,這也是她常常當著自己心腹們帶出來的情緒。

但是如果把這一層心思擺到了臉上,甚至擺在了明面上,別說她一個陪房媳婦,就是王夫人本人,也是要被族人鄙夷的——一座公府的當家主母,九邊統制的親姐妹,就是這麼個小肚雞腸的惡毒女子不成?

然而最可怕的並不是這一點,恰是自己一向忌憚了三分的賈探春說出來的那句話:這一座府裡,連那個寡婦李紈在內,是個人都姓賈,可只有自己和王熙鳳,實實在在是姓王的——尤其是,心底裡,也只當自己是姓王的。因為姑侄兩個能夠互相倚靠了,所以更加拿自己不當賈家人!

這個罪名,要比妒忌、不敬翁姑、不愛親族,都大得多!這根本就是死都不能宣諸於口的心思!

而周瑞家的對著李紈、迎、探三人的一站,和對著王熙鳳乾脆利落的一跪,就*裸地把這一層遮羞布給撕下來了!最可惡的是,分明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兒,就只有那個膽大包天的庶女,居然就那樣輕而易舉地,把這句話說出了口——

王夫人越想越生氣,指著地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周瑞家的痛罵:“你這個蠢貨!我便有再好的名聲,也被你一家子敗完了!念在你伺候了我二三十年,我留你一條狗命!你給我安安靜靜地在家裡待著,我讓你男人上來把你接走,給我滾回王家,以後再也不許在我眼前出現!我告訴你,以後你倘若再敢鬧出任何風浪,我直接打殺了你一家三口!”

即刻令王熙鳳:“你讓平兒親自走一趟,馬上給家裡送封信去。”

王熙鳳卻絕不肯攬這個差事,慌忙搖頭,低聲道:“此事已經鬧得太大。大嫂子剛才氣得捂著胸口手都抖了。怕不得一時三刻還得請大夫。平兒如果真的這個時候回去,太打眼了。不僅平兒不能去,太太這裡的人也絕動不得。不如悄悄地跟姑媽說一聲,讓她們那邊回去一趟?梨香院的東南角門直通外頭,不用過咱們府里門禁那群大爺的眼……”

王夫人思索一刻,勉強點頭,即刻提筆,親手寫了信,讓人送去給薛姨媽,請她周旋。

薛姨媽拿著信直皺眉:“這糊塗的姐姐。”

薛寶釵便問出了什麼事。薛姨媽都說了,又嘆道:“這周瑞家的眉眼不正,在外頭還不知道扯了多少虎皮做大旗。你姨媽竟然問都不再問,就直接讓家裡弄走——日後沒了別的就罷了,若果然有了事情,這頃刻間就是把王家也拉下了水。”

薛寶釵凝神想了想,便問:“那也是賈家和王家的事情,媽跟著愁什麼?”我們卻是姓薛的,與我們什麼相干?

薛姨媽嘆口氣,索性把信遞給了薛寶釵讓她自看:“可是這一趟差,她不敢令自己的人做,要我幫她。”

薛寶釵看著王夫人的措辭,禁不住輕輕地笑了起來,搖頭嘆道:“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王夫人在賈家,只要不違逆了賈母,竟是一二十年間說一不二慣了,也不管自己家是冬天還是夏天,且只管頤指氣使地讓母親去攙和這等醜事,不僅如此,竟然還捎了一句:那該死的奴才竟拿著你給的新鮮宮花洩憤,俱都扯壞了。這哪裡是敘事?這分明是警告母親:事情都是從你一盒宮花上引起來的,你不了結誰了結?

有心不管這件事,但畢竟是寄住在賈府,頭一回就為這些鬧翻,委實不值當的。

薛寶釵想了想,點點頭,把信遞還給母親,笑道:“罷了,讓同喜姐姐跑一趟吧。咱們也來了許久,舅舅雖說升了邊任,但舅母尚且在家。便是母親當年與這位舅母的關係不甚好,也該做個人情往來。咱們還是剛進京時去了一趟,到現在幾個月了,都還沒令人回去一趟呢。”

薛姨媽對女兒的話,一向都是言聽計從,聞言點頭,便將王夫人寄回去的信件和自己早就備好的禮物,令了自己貼身的大丫頭同喜送了去王府:“問好,送禮物,然後把我姐姐的信給他們,話說漂亮些。”

同喜聽了,出了門且悄悄等著薛寶釵。過了一會兒,果然薛寶釵找了藉口出來,看著她便笑:“同喜姐姐,你也有那麼一回不偷懶的行不行?次次都要再討我的主意。”

同喜滿不在乎地賠笑,已經行了幾個禮了,道:“這趟差聽著就非同小可。奴才辦壞了可怎麼處?那邊太太的脾性咱們家的奴才們好歹都聽太太說過一些,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