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王府裡頭,南安公正在跟自家的老孃親沉默對抗。
南安太妃苦口婆心:“不是我說你媳婦不好。分明她是國公夫人,可現在外頭的事情還要我一個老太婆出去操持,這是什麼?這是太平庸。當年咱家沒得挑,她又格外良善,我才替你選了她。可如今不是這麼回事了。等我死了,你就算是三頭六臂,你能把外頭的事情都擋了,難不成你還能幫她主持中饋?還是能幫著她去應付那滿京城的婦人?眼看著太上和太后老去,這天下妥妥的是當今一個人的了。你跟皇上又是自幼的交情,她難道還能逃得掉皇后和妃嬪們的手掌心?到時候,沒個得力的兒媳婦,你讓誰去幫她?難道就讓好容易緩過來的南安王府,再次敗落不成?好孩子,你就聽娘一句勸,把賈家那三丫頭聘過來吧?”
南安公死活就是不吭聲。
南安太妃連哭帶鬧:“我苦熬苦撐了幾十年,難道就是要再看著我費盡心血救回來的王府被內宅瑣事毀了不成?白養了你四十年,連這麼點子話都不肯聽我的。我到底是得罪了何方神聖,要這樣罰我?偌大一把年紀了,連頓安生飯、連個囫圇覺都不賞我,天天還得為了外頭那些破事兒奔波!不孝啊你!”
南安公無可奈何。
國公夫人悄悄地使人來打聽訊息,聽見說老夫人又在哭嚷了,便忙給兒子送信。
世子安世鴻聽說,忙丟下手裡的事情便跑了來。
南安太妃豈是好糊弄的?安世鴻親自來說皇上找南安公,也逃不過她的法眼,冷笑道:“你們一家子合起夥兒來欺負我老太婆耳聾眼花!皇上找他?誰傳的話?讓那傳話的內侍進來,我正要問問,上回進宮去太后娘娘肯定有什麼懿旨還沒來得及發,我得問問,到底是什麼事情!”
安世鴻語塞。
這樣一說話,南安太妃靈機一動,從榻上站了起來,道:“來人,給我梳妝。我要進宮去見太后。這年月,這些孽障們一個賽一個的不聽話不孝順。我要請太后娘娘給我做主。我老太婆好容易看上一個小姑娘能給我當孫媳婦,來日能挑起南安府大梁的,那容易嗎啊容易嗎?他竟然敢忤逆不聽我的!”
安世鴻一聽是為了自己的親事,頓時面紅耳赤,低著頭不敢說話了。
南安公苦笑搖頭,只得站起來攔住太妃:“母親,您回頭看看鴻兒。”
南安太妃氣鼓鼓的:“看什麼看?他事事都聽你調停,你使個眼色,他還敢不順著你不成?”
說是這樣說,但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安世鴻已經手足無措了。
南安公見母親似有所悟,便命安世鴻:“你去吧。你祖母說的這件事我會再替你想想,此事不急。”
安世鴻紅著臉慌慌張張地走了。
南安太妃嘆了口氣坐下了。
南安公道:“母親也看見了。鴻兒是個老實孩子。臉上雖然聰明懂事,其實心裡頭沒什麼大主張,但凡遇事,也未必能拿得定主意。照說,他這個性子,賈府三姑娘是個良配,夫妻兩個互補長短,家裡也穩當。可是母親想想,賈府如今是個什麼情形?說是頃刻間風雨飄搖都不為過。到時候,那一個家想必都要靠著三姑娘去操心。鴻兒怎麼辦?咱們家怎麼辦?不是我當爹的有私心,咱們家好容易緩過來,鴻兒這個孩子我們夫妻又得來艱難,我怎麼捨得讓他為了岳家的這種種悖逆去被人指指點點?”
更何況,照著安世鴻這個性格,萬一被賈府的誰花言巧語騙了,只怕整個南安王府都要賠進去。
南安太妃又想起探春那時瞬間疏遠的態度,事後雖然親親熱熱地管自己喊了祖母,卻是一副絕不願意結親的架勢……
嘆口氣,南安太妃揉了揉太陽穴:“我老了,沒幾年能夠幫得上你了。如果這位三姑娘不合適,也就罷了。可是鴻兒的親事你要開始上心了。聽見什麼好人選,告訴我一聲兒,我和鴻兒娘一定親自都去看看。”
南安公鬆了口氣,又勸道:“如今這位三姑娘正在謀算他們家的事情,母親也瞧見的,謀算得竟是十分周到。您雖然喜歡她,也別管得太多。她上頭畢竟還有王氏那位嫡母和貴妃那個長姐,這一層關係輕易是脫不掉的。您是好心,但插手多了,未免那兩位又疑神疑鬼的,覺得咱們家沒安好心。”
南安太妃便翻他的白眼:“你難道竟還安著好心思不成?奉旨謀算人家多少年了?當我都不知道不成?滾!我懶得理你。”
正說著,宮裡竟真的來了人。
原來是太后娘娘懿旨,明兒讓她進宮一趟。
南安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