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夫妻走得一陣風一般。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們已經把行裝都收拾好,一家三口只帶了平兒、豐兒和興兒喜兒,其他的竟是都留在了長房。旺兒一家極想跟隨,卻被王熙鳳淡淡的一句:“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你也跟著,我回來了當瞎子聾子嗎?”給定在了賈府。
幫著他們裝車的乃是吳祥家的。抹著眼淚,絮絮地在王熙鳳身邊唸叨:“姑奶奶可早些回來。那邊雖說是咱們老根兒的地界,可畢竟您從小兒在京里長大,那邊的氣候未必就能受得住。太太昨兒哭了幾回,就怕姑奶奶在外頭受苦。哪裡能比得上京城呢?您還不多帶些東西。奴才看著,府裡的東西竟是沒拿了幾樣兒,您在金陵雖然有嫁妝鋪子,卻遠得很。姑爺一年的俸祿就那麼兩壺醋錢,還不夠您一個月的燕窩錢呢!”
說著又悄悄地指車上:“太太命奴才給您裝了幾斤燕窩兩根老參,您可記得吃。休要便宜了外人。”
王熙鳳心裡恨得幾乎想要撲上去活活掐死這賤人,臉上卻笑得都僵了,殷殷道謝:“吳姐姐替我謝謝太太。我前兒去跟太太回話,她又光顧著傷心不肯盡情聽我說。吳姐姐替我轉告:二爺這調令來得突然,倉促之間,我們也使不上勁留下。我心裡很是擔心姑媽,不過好在還有大嫂子和寶玉在她身邊,宮裡又有娘娘,姑媽的日子必是一天比一天好的。只是家裡得力的男人都不在,姑媽還是謹守門戶、等二老爺歸來的好。”
王熙鳳終究還是忍不住,暗示了王夫人一句。
等他們一家遠行的時候,賈珍寶玉賈蓉賈薔賈芸等送至灑淚亭。寶玉奔過去,悄悄地告訴王熙鳳:“鳳姐姐,璉二哥哥出門在外,萬一不聽你說,你就讓平姐姐帶著大姐兒回府,我替你照看,你只管他一個人,自然就能施展了。”
王熙鳳聽了,又是感激又是心酸又是笑,含淚道:“誰告訴你的這個混賬話?仔細我跟太太說。”
寶玉也有些不好意思,摸著頭笑:“三妹妹讓我說的。她說,林妹妹在那邊也有鋪子,已經託了那邊的掌櫃替你張羅,讓你不要擔心錢上的事。”
王熙鳳就知道吳祥家的一定會“幫”她裝車,順便搜檢她的家底。所以頭一夜悄悄地把自己的私房交給了探春,讓她想辦法再給自己送過去。
探春收得痛快。
王熙鳳還以為探春會讓寶玉在這個時候悄悄地把銀子給自己,誰知竟是直接讓她到了江南再去找林家的鋪子取錢。
這倒是個好法子。
自己一路南行,迤邐千里,難保沒有幾個毛賊盯上。到時候萬一被那些人把自己歷年的積蓄都偷了去,可就得不償失了。
賈珍對賈璉的突然離開惋惜不已,當著賈薔賈芸又不好多說,只得拉著他的手擦淚:“好兄弟,話咱們前兒已經說盡了,今日就不贅言。唯祝你此去平安順遂,鵬程萬里罷!”
兄弟叔侄們飲了送別酒,灑淚而別。
賈璉回到車上,先把託了賈珍帶來的匣子給了王熙鳳:“這是我的體己。如今都給你,省得我有這個閒錢,在外頭亂花,反而惹禍。此去為官,老太太特意為我求了南府,南安公那日在吏部也跟我長談了一回。你放心,我以後必定用功,日後還你個鳳冠霞帔就是。”
王熙鳳和平兒聽得哭成淚人:“好我的二爺,你果然有這個心,我們就算是沒白跟你一場。”
賈璉因正色問平兒:“你怎麼處?這可是個大好的時機。”
平兒知道這是在問她脫籍離去的事情,十分猶豫,想了半晌,咬唇道:“二爺在外頭必是三年一任。奶奶如今身子不好,我再走了,姐兒怎麼辦?罷了,等你們何時回京,何時再放了我罷?我跟了奶奶這麼多年,也不在乎這三年兩載的。”
一家子說妥,安安生生地直奔揚州而去,不提。
賈珍帶著寶玉等人回去,騎在馬上,怏怏不樂。
寶玉一想到王熙鳳離開,也覺得心裡不是滋味。兩個玉字輩的不吭聲,草字輩的就只敢互相看看而已。
走了一段,賈珍忽然覺得氣氛沉悶,驚覺過來,勉強揚起笑臉,對賈芸道:“早就聽你嬸子說,你在外頭替人管鋪子做事?可還順當?”
賈芸笑著在馬上躬身:“是。東家寬厚,侄兒學習著辦吧。”
寶玉早就聽林黛玉告訴他,所以知道賈芸其實是在替她打理錢莊,便不欲賈珍等參與,插嘴道:“珍大哥哥,我這幾日恍惚聽說,珍大嫂子的母親妹子又來了?我還沒去行個禮,今兒趁便,我過去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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