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皺眉道:“不知道呢。前兒我去通政司參議沈家赴席,倒是瞧見了其他幾位,只沒有他。他又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我也抓不住他的信兒。”
探春心道看來此人倒是個行事隱秘的,故意又道:“你看著旁人還有沒有來不了的?”
寶玉搖頭,單子遞了回來:“沒有了。我們幾個好兄弟裡頭,就他有職司,也就只有他們家馮世伯愛到處跑。其他幾位都是隨叫隨到的。”
探春看了他一會兒。
晴雯這個時候忽然過來,笑道:“二爺,鴛鴦姐姐來傳老太太的話,今兒耗了一天,你也累了,早些睡吧。”
探春輕笑一聲。晴雯便微微有些不自然。寶玉比她還不會撒謊,當時便紅了臉。探春不再多說,轉身離開。
當夜,探春在燈下將安排下人的名單一一仔細檢看了一遍,然後命叫小紅。
林小紅自從進了秋爽齋,只被探春敲打過一回之後,從此安順老實地過日子,竟真的從不曾出院子一步。
名單被隨便的扔在桌子上,探春只問她:“待得還自在?”
林小紅只覺得最近這一段時間是自己這輩子最沒心思的日子了。該吃的時候吃,該睡的時候睡,不必管有人會指責自己不安分、不勤快、不會說話。趙嬤嬤、待書和翠墨待她也越來越放鬆,越來越好。小蟬仍是滿園子跑著玩,來找她時從不空手,一把果子兩支花,有時得了珍奇的賞賜,必要分她一半。姐兒兩個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是以聽見這一問,一瞬間林小紅都不知道該怎麼答才好。
探春看了她鼓起來的小臉兒,微微笑了笑,道:“寶二爺的生辰就要到了,大家夥兒怕都忙得很。你待書和翠墨姐姐都有差事,到時候跑來跑去的,我身邊就沒人了。你可不能歇著了。明兒就開始跟著我鳳姐姐的差事吧。”
小紅答應了一聲,就垂眸問道:“奴婢須得提前知道些什麼嗎?”
探春看著她,唇角微微一勾,意味深長:“那一日外頭馮記有個錢莊要開業,趙嬤嬤怕是要出去湊上些熱鬧。你記得有人問起來,就說她老人家不大自在,回家去歇兩天。萬一有人聒噪,你想法子遮過去。”
小紅心頭一震,上日說的那錢莊,竟然是要開業了?那芸二爺——
小紅咬了咬唇,腮上染了些粉色,終究還是忍不住,低聲問道:“掌櫃的可就是前兒姑娘提到的廊上的二爺?”
探春似是非常滿意她能問出這句話來,轉向梳妝銅鏡,先吩咐了一句:“卸了妝。”淡淡答道:“什麼廊上廊下?他在族裡行十二,外頭都叫賈十二掌櫃。”
小紅的臉上流露出一種與有榮焉的神氣。手上不停,幫著探春拆簪環頭髮,一邊回頭告訴外頭的待書翠墨:“姑娘要歇了。”
一宿無話。
第二天一早,眾人去給賈母請安。誰知賈母昨日累著了,睡著說不舒服,嚇得王夫人忙令請了太醫來。王濟仁聽了脈,便笑著安慰:“老太太想來許久不在外頭走這樣遠的路了。歇歇就是。多給揉揉腿腳,晚間熱水燙燙。”
大家這才放了心。
賈母便留了王夫人單獨說話。
寶玉頭一夜就想問問林黛玉在南安王府的經過,這時候忙拉了她要說私話。林黛玉卻約了他一起去見探春。寶玉只得跟去。
探春卻又不在,問院子裡的粗使丫頭,卻說跟著二奶奶去理事了。寶玉不高興,嘟囔:“偏我問就不跟我說,偏要尋她做什麼?滿腦子都是功名利祿的人。”
林黛玉又好氣又好笑,道:“南府種種,我自然不瞞你;可也必定得告訴三妹妹。如今尋她一起說,是我不想一樣話說兩遍的緣故。你若不耐煩,就且請自去。我回頭再告訴你一遍罷了。”
寶玉哪敢讓她勞神?忙陪笑著說不妨事。
守著院子的小蟬笑嘻嘻地便請他們二位進屋裡坐著:“姑娘前兒得了老爺送來的好茶,本來就說有機會送給林姑娘,讓姑娘哪日再去櫳翠庵時,請妙玉禪師嚐嚐。今兒我拿出來討好二爺罷?”
寶玉馬上就高興起來,笑著點頭。
二人便在秋爽齋裡看書寫字等著。一時探春接到小蟬的傳話,才慢慢地散步回來。
林黛玉忙拉了她進內室,又令小蟬看好了門,方面露疑惑地告訴探春:“昨兒在南府,很是出奇。”
探春和寶玉都不解。
林黛玉道:“南安太妃愛說愛笑,國公夫人也是個慈和的人。聽得說,原是我先母小時候常常去南府做耍。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