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擺擺手,示意鄒鬱不要說話,手指脫離筷子,扶在了膝蓋之上,低頭沉默思考了很久很久。
“我依然堅持認為,就算政府上層有什麼新的想法,但錢這種東西,在這件事情上起不到任何作用。不過你堅持這樣看,那你需要的時候,我給你劃一筆過來。”
打破沉默之後,利孝通輕輕地拍了拍膝頭,微笑著做出了回答。他望著鄒鬱說道:“關心則亂,你現在的心情很亂。你本來應該很清楚,像我們這些人再怎樣努力,也不可能把他從那個不知具體位置的小黑屋裡救出來。你現在應該去找那位太子爺才對,據我的訊息,他兩個月前就已經回到了莫愁後山。”
鄒鬱坐在餐桌旁的軟墊上,偏望著窗外一無所有的林野,沒有回答利孝通的這句話,平靜秀麗的容顏上閃過一絲疲憊與無奈。在這一刻,她想起了很多事情,以至於利孝通走的時候,都沒有注意到。
她知道邰之源已經回到了S1,只是最近這一年時間,她與邰夫人間的關係越來越淡,而她的太子哥哥更是已經聯絡不上了。
“也不知道你們這兩個蠢貨被關在哪裡。”她的眼角閃過一絲深沉的憤怒,被聯邦秘密關押的那兩個傢伙,只怕還根本不知道他們殺死麥德林,在這幾個月裡為聯邦惹了多大的麻煩,又讓她操心成了什麼樣子。
利孝通走了之後,鄒鬱依然停留在這間幽靜的別居里,她端著手指間的小酒杯,手腕端起送下,一口一杯地飲著,過不多時,便有紅暈漸漸生上雙頰,更添兩份豔麗,將一個正散發別樣風情的女子姿容全部襯了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個身形瘦高的男人走了進來,極為自然地坐到了她的對面,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捧在手裡緩緩啜著,姿態從容不迫,透著份掌控一切的大氣度。
從進入包廂後到坐入椅中,這位三十歲許的出色男子,表現的就像是一個主人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當然,林園本來就是他開的。
鄒鬱緩緩抬起頭來,放下手中的酒杯,望著面前這個世家子弟們集體敬佩的傳奇人物,微微一笑,說道:“上次便和您說過這件事情,不知道您怎麼看?”
林半山望著這個女孩兒,未婚先孕在世家子弟之中極為少見,雖然鄒家是新起之宅,但堂堂國防部長的千金,卻絲毫不以自己上一年的遭遇為意,周遊交際如此自然,著實不多見。
“我在火車上見過許樂,那是一個很不錯的年輕人。”他微笑著說道:“然而在我過去的記憶中,鄒家千金,是一個冷血的隨時可以讓下屬開槍殺人的女子,難道是因為懷孕的原因,竟變得心軟如此?”
鄒鬱微微自嘲一笑,自顧自說道:“關於許樂的那件事情,我一直沒辦法觸碰到實情,但總統官邸和議會山那邊,好像都有不同看法,所以我不是很明白。”
“我只是個草莽人物。”林半山緩緩啜著杯中的酒,帶著一絲欣賞之意,望著鄒鬱說道:“和政治有關的大事,不是我這種人能夠臆測試探的,當然,我向來認為那些事情很髒,比我們混的層次更髒,所以我也不願意插手。”
鄒鬱此時的心情其實有些緊張,雖然她跟隨邰夫人參加茶會,見過許多聯邦的權貴人物,對於聯邦七大家的子弟們也不陌生,但今天面對著聯邦最出名的叛家流徒,這個圈子最出名的無規矩者,總會有些許不安,只是這種不安被她隱藏的極好。
她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微笑著說道:“可是據我所知,基金會大樓那件事情,好像與您有些關係。具體情況我不瞭解,但如果他們對聯邦真的有功,您難道不認為,他們不應該被關一輩子?”
林半山平靜地望著她,他這一世不知經歷過多少風浪起伏,雖然因為麥德林的事情緊張了數月,但事情一了,他的心境便又回覆了高山大河般的平靜深寧,只是鄒家小姐忽然說出的這句話,卻讓他的眼眸裡驟然多出了幾絲趣味。
“我不是利七少,我清楚,你的資訊渠道不可能知道這些事情,至少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和我有關。”
林半山緩緩站起身來,“如果是鄒部長的意思,其實不用要你來繞這麼多的彎子。該我做的事情,我自然會做,只是聯邦都沒有統一意見,卻想讓我這個局外人來做些什麼,實在不是很妥當。”
被林半山輕而易舉地看穿了很多事情,鄒鬱只有以沉默以對,卻沒有注意到林半山口中所說的局外人,其實大有深意。他是局外人,那真正能解決這件事情的局內人,又是什麼局的人?
林半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