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帝國運輸機抵達西南戰區外圍,搭便車靠近炮火連綿的城鎮,藉著夜色潛入廢墟,許樂終於抵達情報中保羅被俘的地點,觀察了十幾分鍾,他迅速離開,潛入更深的夜色。
因為西南戰區轟炸密度太高,電子戰強度太過恐怖,也因為頭頂那些像鉛塊般的重雲太厚的關係,當許樂在山丘上第一眼看到費熱市殘破景象時,便失去了和菲利浦之間的聯絡,黑色飛船沉默停留在墨花星大氣層外某處隕石帶裡,再也無法給他提供更多幫助。
這些天他一直在灰沉重雲蒼穹下,導彈飛舞的城鎮中,寂無人煙的山坡上游移尋找,沒有夥伴沒有旅伴,更沒有什麼戰友,只是孤單地行走,好在他早已習慣一個人行走,一個人戰鬥。
擅長一個人戰鬥不代表能夠一個人戰勝所有敵人,許樂很清楚在壯闊慘烈的戰場上,個人的力量非常微不足道,交戰雙方無論誰來一個榴彈齊射,就可以把自己炸成肉泥。
所以他小心翼翼躲藏自己的身影,逐步脫離最危險的街區,回到城郊的青蔥丘陵之中,只有在最深的深夜才會像個幽靈般重新回到城市。
在夜裡,他走過破爛的鐘樓,跳過粗大的梧桐殘樹,抹去窗戶上沉重的灰,窺視庫房裡雜亂的地面,他認真搜尋著所有最細微的痕跡,因為決心毅力或者是幸運,找到了正確的道路,看見那處陰暗的地窖,以及裡面三具血跡早已乾涸的屍體。
雙方間的戰鬥每時每刻在每個角落裡打響,即便是看止去非常清靜的丘陵林野中,短短三天時間,許樂順著費熱市東北角邊沿地帶搜尋,便親眼目睹了四場慘烈的巷戰。
他看見帝國機甲與聯邦裝甲車狠狠地撞擊在一起,他看見一名聯邦士兵的腰身被帝國陣地發射的一枚榴彈炮直接炸成兩截,他看見一名帝國醫療兵被聯邦的機槍子彈截斷了雙腿,一面慘嚎一面徒勞向自己的陣地爬行,他看見很多青年慘叫著死去,然後沉默。
帝國是他的血緣之所繫,聯邦是他的情感之所繫,無論眼前所見戰鬥如何慘烈,除了沉默許樂沒有辦法做出別的反應,他無法去幫助戰鬥中的任何一方,屁股在兩把滿是刀鋒的椅子上挪來挪去,都是苦楚。
夜漸漸深了,東邊的地平線上緩緩升起一輪極圓極白的大月亮,順著西南戰區灰黑雲層下緣的空隙處,慷慨的普照世界。
許樂躺在傍晚挖出的行軍坑中,看著天邊的圓月,感受著身下傳來的微涼溼意,把左手掌拱成圓球罩住菸頭,湊到唇邊深深吸了一口,眨了眨眼睛,然後回頭望向後方那座被黑暗籠罩的城市。
然後他的眼睛眯了起來,因為他看到那條滿是梧桐樹殘肢和炮彈創痕的街道上,忽然出現一個穿著白裙的帝國少女。
單薄的白裙耷拉懸在她消瘦的身體上,因為骯髒的緣故灰黑無比,只是出現在這樣寂靜而危險的夜晚,卻白的像一捧令人憐惜的雪花。
許樂的目力非常敏銳,即便是在這樣深沉的夜晚,藉助天上那抹越來越淡的月光,他就能清晰地看到數公里之外的建築細節,更何況是離他只有五百米的街道。
那名穿著白裙的帝國少女顯得格很疲憊,表情卻格外麻木,像是沒有絲毫生氣,臉頰蒼白,裙腳上有斑斑血漬,不知道是哪裡受了傷。
許樂的眼睛一直眯著,他不知道這名少女為什麼會像一個孤魂野鬼般出現在夜晚的費熱市街頭,要知道雖然已經入夜,這座城市依然非常危險,隨時有可能爆發戰鬥,流彈更是時不時地劃破寂靜夜空。
難道說她真是一個孤魂野鬼?
看著那名白裙少女失魂落魄般向街頭拐角處走去,許樂的眼睛眯的更加厲害,白天的時候他已經確認,在街道那頭駐紮著一支帝國部隊,那支以殘忍冷酷著名的夜虎團,絕對會毫不猶豫向任何膽敢出現在他們防線前方的人摳動扳機,無論對方是聯邦人還是帝國人。
許樂彷彿看到下一刻帝國少女被冰冷的機槍子彈掃斷身軀的畫面,一直眯著的眼睛驟然放鬆,地平線那邊的月光映進眼眸,非常明亮。
……
少女阿茲拉在費熱市街道上已經遊蕩了兩天多的時間,被悲傷擊潰子所有求生意志的她,彷彿沒有任何感覺,沒有任何懼怕一般,行走在硝煙與碎礫中,熾熱的白晝和寒冷的夜晚之間。
她感受不到赤裸雙足踩在滾燙彈殼上的痛苦,更聽不到那些血肉灼燒的哧哧聲,她看不到往往只有數百米之遠的機甲混戰,她聽不到那些沉重金屬碰撞的巨響,她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這樣毫無目的地行走,準備迎接死亡或者根本沒有